就在進組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他就已經偏離了跟夏槐繼續在一起的可能性。方斐清晰地知道無法長久,沒有楊遠意也有其他人。
等遇到楊遠意,就注定不會有其他人了。
給他點時間。
“可是時間不等我。”方斐說。
楊遠意拍打他肩膀的指尖停了半拍。
方斐:“你也不等我,再不說,拍完電影你會不會又喜歡別人去?”
楊遠意安靜的凝視中,灰藍色冬天正一點點融化。
握著他的手有些松動了。
方斐反手抓緊楊遠意,他捧出年輕的熾熱的心。
“我很清醒,也很盲目,我就是愛你。不想聽就把我踢出劇組吧,或者也再不理我,都可以,但是你別管我會不會反悔。”
臥室很窄,他卻像在對全世界宣告。
時間似乎變得極慢,方斐聽見楊遠意呼吸越來越長,裸露在外的皮膚感覺到了冷。他想往回縮,但死扛著,一定要先等來是或否的答案。
楊遠意目光閃了閃:“萬一你發現不值得,又要怎麼辦?”
他總想得很多,方斐噎住了,誠實地搖頭:“那也比一直躲著強。”
“有時候坦誠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我知道。”
楊遠意又沉默了會兒,自言自語地感嘆:“……年輕真好。”
方斐沒聽清,疑惑地發出一聲鼻音。
“睡吧。”楊遠意笑了,把他往被窩里按,“小心著涼。”
懸空的心情突然失重,沉甸甸地往下墜。
方斐幾乎在一瞬間明白了楊遠意的暗示,喉間帶血似的刀割感讓他再發不出任何聲音,全身發涼,只能順著對方推的力度躺下。
床鋪成了沼澤,他好像躺進一片泥。
然后楊遠意站起身,可能要走了,他的身影遮住臺燈。
方斐緩緩閉上眼,這個晚上的確是個笑話,他什麼也沒得到,卻什麼都失去了。他應該先考慮明天該怎麼辦了,要不主動退出吧,只是對不起劉珊妮和唐澳的用心,他還是不能抱有太多希望。
那句話說得很老套,但沒有希望確實不會失望,期待是個很殘忍的東西。
結果意料之中的,可他又想哭了。
身側的床墊往下沉沉地陷,方斐一愣,睜開眼,看見一片漆黑。
臺燈被關掉,冷風往他身上輕描淡寫地拂了一把,陰影朝他傾斜,耳邊悉悉索索的摩擦聲終結于一句嘆息。
微冷的體溫帶著濃郁煙草味靠近他,方斐猶豫著伸了伸手,被一把握住。
楊遠意靠近他,用力地吻。
第一縷天光穿透窗縫,方斐被晃得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居然睡得無比混亂:腦袋在床尾,腳卻蹬著枕頭,半條胳膊露在空氣中,另外一只手被另外的熱源緊緊掖在懷里,而他稍微一動,就被警告似的抱得更放肆。
方斐艱難地轉過頭,楊遠意的額頭抵在自己肩上,微卷的頭發遮住眼睛,半邊臉沉進陰影,嘴唇微張,還在熟睡。
昨夜荒唐在腦內不停地回放,從那個吻開始,他們好像都瘋了,彼此擁抱,啃咬,吻痕與齒痕反復交疊,從床頭滾到了床尾。楊遠意親遍了他,要吃掉他一樣狂熱。而他也沒好到哪里去,以前的被動接受變成主動勾引,只想讓楊遠意更徹底地占據他侵入他,恨不得就此一起死了算了,最后是暈過去還是睡過去都分不清楚。
“唔……”方斐頭痛地哼了聲,鼻子堵著,吞咽時有了堵塞感。
他好像真感冒了。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方斐艱難掙脫楊遠意,爬起來,隨便披了件衣服開始滿地找手機。最后在靠近床頭的地板把手機拎起來,方斐看一眼時間,渾身激靈,疲憊驀地一掃而空。
“楊老師!楊老師楊老師楊老師……今天還有拍攝!”他推著還在睡的人,叫醒無果后惡向膽邊生,拿出早年讀大學時練晨功的中氣,“楊遠意!”
某人吸了吸鼻子,手指微動,對這句起了反應。
“楊遠意!”方斐搓他。
緊閉的眼睛慢半拍地緩緩張開一點,接著又迅速闔上了。
方斐再看一眼時間,選擇了拋棄這個死賴不起的新任男朋友。他抓起褲子穿得匆忙,嘴里還絮絮念:“今天還要拍戲啊!完蛋了,點半必須到場化妝,我要被景老師罵死了,你不走我走……”
腰被誰箍住往后一帶,方斐本就金雞獨立穿襪子,這會兒徑直跌坐在床。
還沒容他回神,楊遠意貼著側臉:“今天放假。”
“……誒?”
“我是導演我說了算。”楊遠意瞄準方斐耳后的一枚淤紅,復又蓋住那兒,叼起一小塊皮膚吮吻,“剛七點呢……才睡了多久,再陪我躺一會兒。”
方斐:“……你平時這個點也起床了吧,楊導。”
楊遠意一根手指已經伸進褲腰,危險地摸了一圈。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今天一大早被你大呼小叫地吵醒,不睡個回籠覺容易老年癡呆的。”
方斐:“……”
好任性的老男人。
第三十章 神佛為證
后來方斐才知道,楊遠意嘴里的“老”是薛定諤的“老”。
想賴床了,就是年紀大受不得刺激,等要脫他衣服——
“我可沒說過精力不夠”。
剛從前夜狼狽中脫身,衣服沒穿好兩分鐘,再次被楊遠意狠狠壓在床上搓了好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