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紅棉縮手縮腳——對她而言這是第一次體驗南方的魔法攻擊——她上完香,趕緊往旁邊坐。但周圍記者都在拍也不好直接走人,她百無聊賴,從助理那兒接過熱水袋捂著,眼波流轉間看見方斐也坐在了自己身邊。
黑色羽絨服帽子里塞了個什麼玩具,閔紅棉眼睛一亮,活像發現了新大陸。
“這什麼!”她一把抽出,原來是個毛絨的小狗,頓時好奇心起,“阿斐,你怎麼隨身攜帶個玩具狗啊,女朋友送的?”
“不是!”方斐伸手去拿回來。
閔紅棉這時還沒想要真搶,順從地讓方斐提溜走,湊近他:“這麼寶貝?真的假的,你沒有女朋友?我不信。”
方斐抱起狗,余光禁不住往楊遠意的方向掃了圈,又搖搖頭。
“也對哦。”閔紅棉笑得明艷動人,聲音卻壓低了很多,“不過這幾天早上我都看楊導從你住的那邊出來,你要是有女朋友……哪個女孩子受得了這個嘛。”
每個字都像一根刺,往他的軟肋扎。
可方斐沒法朝她擺臉色,只好僵硬地笑笑,把頭偏到一邊。
閔紅棉好不容易找到了樂子,哪肯輕易放過他:“阿斐,我猜啊……這個小狗是楊導送你的?你不說話,我當作默認了啊。”
“不是。”方斐立刻否認,“我自己買的,看著可愛。”
“我想要,你送給我?”
她突然起了大小姐脾氣,方斐知道閔紅棉性子怪,被寵壞了的人如果真要他的小狗,他是不可能不給的。但問題在于如果被楊遠意看見,他拿不準閔紅棉和楊遠意關系如何,知道之后,會生氣或者只留下一句淡淡的“這樣啊”。
要賭嗎?賭楊遠意更偏心誰?
他輸得起嗎?
方斐捏著那只毛絨狗的指尖幾乎發白:“……我再給你買一只去。”
“隨口一說嘛,真當我想要啊?寶貝兒你好可愛。”閔紅棉又突然說,“對了,你就一點兒不好奇為什麼把曹歆然換成我嗎?”
離換角風波過去好像才幾天,方斐猝不及防聽到曹歆然的名字,看向閔紅棉,沒搭話。
可他閉口不言,閔紅棉卻不是省油的燈,低頭研究修剪平整的指甲,仿佛自言自語般:“曹歆然演技比我好,本來我是沒機會的。誰知道追男人方法千萬種,她非要選‘逼宮’。這下好嘍,惹毛了楊導,估計以后再不理她啦……”
她說著說著又笑起來:“阿斐,你說她是不是傻?”
方斐沒答,反復把毛絨小狗搓來搓去。
這件事成了一支小插曲,方斐沒跟任何人說。
正式宣布開機后,就正式進入了拍攝階段。
因為劇本并沒有提前流出,只有一個故事梗概,媒體看見“大學生下鄉”“叛逆少女追求自由”之類的關鍵詞,就當這是一部懷舊風格的的青春愛情片,或者“反映現實”的文藝片。他們不知道,楊遠意和許穆打磨劇本數年有余,又親自去往許多地方取景直至敲定冶陽,各部門各司其職的準備工作都持續了半年以上。
甫一開拍,方斐即刻感受到了驚人的效率和默契。
燈光,服化,置景,道具,這些全都是契合劇情和角色內心的,不少道具還有做舊痕跡反應時代背景。
第一場戲,陰天將雨幕烘托得恰到好處,青年撐著一把素色傘,背大書包,腋下還夾著一個文件袋,滿臉疲色地走入學校。
“李航”就這樣出場了。
學校的戲份放在一起拍,都在冶陽中學。這時學校已經放寒假,高三也沒補習,只有少數住在附近的學生還會偶爾圍觀。
冶陽依山臨水,唯一的高中建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去往大門,首先要走過一道懸空的天橋,再爬上數十級臺階。白底紅字、頗有上世紀末韻味的“冶陽中學”大門是牌坊式,居高臨下,像一座冷漠的碑俯瞰人群。
因這特別的造型,它成為了承載劇情的重要工具。
李航第一次遇見小琳就是在這個地方,放學后他照常從上往下走,被奔跑而過的小琳迎頭撞上。他慌忙抬手抱住女孩避免摔跤,接著試卷袋散開,白紙鋪滿馬路。
女孩穿校服,領口處有班級名,李航一片混亂中居然認出她就是那個從來沒去過教室的所謂的“大姐大”。
盡管已經對教育這群不上進的學生沒了激情,李航還是勸了小琳幾句。
小琳對年輕老師的臉的興趣更甚于說教,她勉強同意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整天埋頭寫寫畫畫,還在閨蜜們之中放肆表達她要追求這個男老師——原臺詞是,“睡了他!”
這些堪稱過分的言論自然也傳到李航耳中,他再次約小琳在天橋見面。
本想勸女孩放棄,李航話說到一半,小琳膽大包天地一傾身,直接吻了他。
就劇本而言,潑辣女孩與冷淡男老師在鉛灰天幕下來回試探互相推拉,句句有潛臺詞,每個表情都值得回味,本該是十分精彩的。
但和閔紅棉搭戲時方斐嘗到的苦頭,就不只一星半點了。
先說效率,方斐過去跟申燦搭戲,對方并非專業演員卻夠認真,所以并不感到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