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方先生,你看過《云雀之死》了嗎?你對沈謠的表演評價如何?”
“方先生,請問未來的計劃……”
“方先生……”
群魔亂舞的采訪環節,方斐被聚光燈晃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最后是汪宏裕和申燦解救了他,架著臉色慘白的方斐上車,最后一路去的是醫院。他壓力過大,營養不良,人生中的高光時刻倏忽摔碎,在醫院輸液到黎明。
而整個夜晚,楊遠意連一句“恭喜”都沒有發給他。
再見面,就是方斐狀態終于有所好轉的慶功宴,楊遠意姍姍來遲,大家沒事人一樣地喝酒,聊天,用短信息調情,進到同一個房間。
關于朦朧愛情的苗頭已經掐滅,但欲望尚存。
方斐再次擁抱他時,說了一晚上“我好想你”“我會乖”,卻暗自打定主意除非萬不得已應該不會再和楊遠意有瓜葛。
搬出和前男友復合的理由,方斐注視楊遠意的眼睛,被當中的怔忪、意外以及一星半點的失落刺得如芒在背。可他硬繃著,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舍。
“把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都忘了,能做到嗎?”
“可以。”
“我以后不會聯系你。”
方斐心口絞痛,故作瀟灑地說:“好。”
這是他目前為止演得最好的一場戲,連楊遠意都沒發現破綻。
那天不知前路,以為和演藝圈的交集也會到此為止。
可方斐無論如何預料不到,曾經在機場那句怎麼聽都像騙人玩笑的“給你選劇本”,竟會在四年后突然成真。
第十三章 家
進入十月金秋,平京迎來一年中最美的季節,滿城都是燦爛顏色。
胡同深處,灰白墻磚圍起私密小院。
老式建筑全都翻新過,頗有點南北混雜的園林風格,假山邊栽著一棵形狀優美的楓樹,葉片已經半紅,陽光映照中,遠望時如火般奪目。
深黑的眼眸掃過夸大其詞的內容,男人把手機遞回去:“太夸張了。”
楊遠意淡笑著翻了翻營銷號們的措辭:“不過話說到這份上,我真有點好奇你們倆平白無故說什麼分手。”
坐在他旁邊的正是這些日子因個人感情置身風暴中心的沈訣。
沈訣外形優越,一張臉堪稱完美,難得氣質也好,高貴清雋,自出道起帥了十來年,沒演過一部爛片、沒有過一條丑聞。
前幾年他和同性戀人被媒體捕捉到關系親密,而后就半隱晦地公開并承認在國外取得合法伴侶身份,營銷號們有事沒事出個他的盤點賺流量,搞得現在人盡皆知。
但這會兒實業巨頭繼承人和電影明星的愛情釋放出告急信號,這些吃飽飯的營銷號帶節奏,編撰出他們愛情早不靠譜,沈訣先是懶得澄清,后來干脆直接罷工,反而讓別人對“出軌”“被封殺”之類的流言深信不疑。
“封殺”二字向來是兩面,有些人等不到一個確切的消息就從此銷聲匿跡,而另一些人面對媒體大肆炒作的謠言一笑置之,甚至懶得澄清。
楊遠意想到這兒,忽然感到悲涼。
他見沈訣不答,繼續問:“難不成被他們猜中了?”
“打算這段時間彼此冷靜下,分居而已,我們又沒辦離婚手續,你比我還著急?”沈訣想了想,拿出煙盒在茶幾角輕輕一磕,“來根兒?”
楊遠意擺手:“戒了。”
沈訣不信,疑惑地反問他“真戒了”,但也沒再勸,給自己點上。
他抽的煙味道重,吐出來時沈訣朝天空一抬眼,又迅速地視角低垂:“以前說最大的愿望是柏林戛納威尼斯能拿個獎,現在眼看要實現,鬧成這樣。”
楊遠意不語,只是笑。
過了半晌,沈訣再開口時有些郁悶:“他希望我不要再拍電影了。”
楊遠意“啊”了聲:“所以?”
“我提了分手。”沈訣說,“他不愿意,我就先搬出來了。”
楊遠意:“也行。”
沈訣家庭條件其實沒比他的愛人差太多,吃穿不愁,二十出頭實現財務獨立,對物質早就不執著了。但他和楊遠意同樣,是對電影事業有念想的人。對方這會兒提出希望他“退居二線”“把重心轉移到幕后或者退圈”,沈訣無法接受,甚至逆反完全可以理解。
再者,現在被壓迫了幾千年的女性群體都在高舉事業大旗遠離做全職主婦的命運,要一個專業領域如此閃耀的人回歸家庭,不免聽著滑稽了。
楊遠意猜這并不全是那位謝總的本來意思,或許謝家其他人在里頭攪混水。
但他不會提醒沈訣。
聰明人的交往只需點到為止,何況他們認識那麼多年。
“不說我了……倒是你,那綜藝我看了一點兒,還真挺好奇的。”沈訣把煙重新叼著,有點口齒模糊,“兩個人孰好孰壞一目了然,你反而對著那個叫方斐的說重話,綜藝節目那麼認真,不像你風格。以前認識?”
“啊。”楊遠意半真半假地承認,“你記得他?”
沈訣“嗯”了聲,不知有意無意地說:“因為這節目,他最近……在風口浪尖啊。
”
紅楓隨著低語抖了幾下,縱然太陽曬著仍溫暖無比,終究入秋,風中已經有了涼意。
本是好友私下聚會聊聊天,無奈都是大忙人,偷來一兩小時閑暇都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