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斐,來,這位是烈星影業的劉總,你陪他坐坐?”
“不喝這杯就不給我面子,方斐,想以后繼續在這圈子里混,自己還要掂量啊……”
……
“他們說你是,假裝清純的婊子。”
奚落,嘲諷,恥笑,還有那些黏稠的丑陋的欲望。
為什麼陰差陽錯,再一次,他的生活和劇本無縫連接。
現在怎麼連抽簽都要嘲笑他,都要踐踏他的自尊心?
燈光暗淡片刻,方斐莫名地起了一股氣。
“滾蛋吧!”
他這次非演好不可!
他就不信,被打垮過的人還能再趴下第二次麼?!
所有光聚在方斐身上,他抬起眼,目光卻驟然從波瀾不驚變得復雜。
不遠處,通過鏡頭捕捉到這變化的傅一騁又驚又喜,短促“啊”了一聲后對旁邊人道:“快,給方斐一個特寫——”
僅有一束追光,四周都籠罩在黑暗里。
方斐往四周緩慢踱步,微微皺著眉,姿勢懶散而隨意。他像在哪兒轉著圈,用肩膀夾住手機和友人打電話,一邊數落“女友”落下不少還能用的必需品,一邊仔細地把它們井井有條地打包,準備自己換個小房間繼續用。
臺下,候場的易繹不以為意地小聲對助理道:“當時他那影帝是花錢買的吧?也不知道跟了哪個金主,這麼大方……”
話音未落,方斐打包的動作卻突然停了。
他手指輕輕地顫抖著,好似從墻壁取下一張懸掛的相片,緊接著第二張、第三張……可取到第四張時,他手指驀地加大力度用力一扯!
眼中的光好似也閃爍了片刻,再偏過頭時,當中已經沒有不舍沒有柔情,更沒有遺憾。
只剩下濃重不甘,以及……恨。
“……剛才在收拾垃圾,有點走神。”他繼續和友人聊天,眉梢一彎,“放心,我沒事,知道該往哪兒走……好啊,一會兒見。”
語音最后帶上玩鬧般的微笑,唇角也是揚起的,可方斐的目光卻沒任何變化。
電話一掛,復雜的恨意也突然消失。
他揉著那張相片,正面對著評委席的方向,神情放松不少。
眼眸輕輕地抬,方斐好像自言自語:“帶著這些怎麼走啊?……不要了。”
方斐再次捻過那東西,彈了一下后朝角落拋去。胳膊抬起稍微停頓,收回后不再關心沒收拾完的東西,原地深吸一口氣,步履輕快地走向出口。
燈光全部熄滅。
再亮起時,評委席上吊兒郎當、沉默是金的楊遠意眉梢一挑,坐直了。
這畫面他似曾相識過。
第三章 拍你的戲嗎
不多時易繹也表演完畢了。
他雖然紅得突兀,但并非一個完全的草包。兩相對比,他能在短時間把悲傷歇斯底里地表現出來,對觀眾甚至沖擊更大。
連主持人都一直夸他“有爆發力”,又是遞紙巾又是安慰。
謝川是這節目里的老好人,夸了幾句他的表現力。藍芝樺雖然不太好說話,但也沒直接撂臉色,直到韓斜開口。
“我們常說演員講究聲、臺、形、表,這段表演是即興的,我觀察的重點會主要在前兩者。”韓斜是星島人,說話卻沒有半點口音,她抬起一雙丹鳳眼看向兩個人,“易繹,是吧?”
易繹心里一喜,連忙鞠躬:“是,韓老師好。”
韓斜皮笑肉不笑地牽了下唇角:“你表現的是‘被女朋友甩’,哭成那樣卻沒解釋前因后果,莫名其妙。
而且你的臺詞功底太差了,語速一快就吞字,音量也控制不住,有幾個地方還破音,你自己聽見沒?”
場內陷入一片寂靜,都知道韓斜被安排唱黑臉,前幾組也被她陰陽怪氣了,但她對易繹這麼狠依舊出乎意料。
楊遠意捂了下嘴,好像在擋著笑。
韓斜不顧易繹臉色難看,繼續說:“還有你的形體,演戲的時候腰挺直,肩膀打開,用丹田說話,這都是基本功。”
易繹無話可說,只能尷尬地謝謝她的指點。
韓斜頓了頓,情緒沒多大變化,再開口時已經放緩了咄咄逼人的氣勢:“相比之下另個——你叫方斐是吧?你好很多,臺詞、儀態都是符合人物設定的,聲音弱,但字正腔圓,和情感結合得不錯。尤其好幾句臺詞都值得揣摩,創作力不錯,繼續加油。”
方斐向她鞠躬:“謝謝韓老師。”
主持人不失時機地問:“藍導,您贊同韓斜的說法嗎?”
“我覺得嘛……小韓的話有失偏頗了。”藍芝樺淡笑道,“一個是表現大開大合的悲傷,一個有心灰意冷隱約放下的意思。易繹夸張的表演方式適合舞臺,方斐細致處理或許更適合屏幕,各不相同而已,其實沒必要爭對錯。我們這里是劇場式的,我個人呢更喜歡易繹的表達。”
韓斜不予置評,仍掛著標準的假笑。
見狀,和事老謝川這才慢吞吞地說:“爆發式的表演很難得,但對我而言,方斐能演出前面的失魂落魄,后面的埋怨、委屈,再到最后好像釋懷了、想通了,雖然只五分鐘,層次要更豐富些。方斐,我記得你演過楚茵導演的作品,很不錯的,有機會我們合作。
”
大導演此言一出,觀眾席隱隱有人倒吸涼氣。
謝川雖是個圓融的老好人,但他的作品根本不是小打小鬧的古偶流量咖能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