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小刀沖下車的一瞬間,眼眶是爆紅的,手里已握有利器,就要射向后車窗映出來的那位金貴人物的后腦勺。他一夜未眠的痛苦決絕都集中在刀尖一點。
薛謙眼明手快抓回他,死死按住了他的手掌,沒有讓他把這致命一刀飛出去。
薛謙低吼了一句:“我不想讓那家伙死在你手里……先救人!”
“先救人”這仨字叫醒了嚴小刀。幾人正要沖進別墅正門,就在這時,頭頂上方發出“砰”一聲悶響!
隨之被爆掉的,是趙公子專車的一只輪胎,膠皮四分五裂爆成一堆爛瓤子。
警隊人員包括嚴小刀都是老江湖,有經驗的,這悶響就是帶消音器的槍擊發的聲音。
其余人下意識地沖向四周掩體,臨時護住要害躲避襲擊。唯獨嚴小刀原地沒動,仰面往樓上方向尋覓。
他就知道一定是凌河。
他目睹的就是凌河側身持槍的身影。凌河長發垂落面頰,眼神看不清楚,身形似乎劇烈發抖,卻又是讓人猝不及防且無比精準的一槍。趙公子的黑車歪斜著沖向馬路牙子時又爆掉第二只輪胎,這回徹底跑不了了,以騎上路肩的狼狽方式熄火不能動彈。
凌河滑落,身影從窗口消失……
特警持槍打碎正門門鎖,所有人員涌入大樓,控制各個房間,地毯式搜查……
嚴小刀再次見到凌河,是在這棟樓二層最大的房間里,這就是“游戲房”。這棟房子里的氣息就透著令正常人感到渾身不適的寒涼與惡腥味道,地板縫隙中分明洇出陳年血跡的氣息。
裝修風格和墻上的裝飾品光怪陸離。夜晚燈光滅掉時,點上燭火,這房子里就要上演鬼影憧憧的惡毒游戲。
凌河靜靜坐在窗邊的地板上,靠墻的身軀一動不動,雙眼卻是睜開的,好像就是在等待嚴小刀前來。
突擊的警員見此場景,先把昏倒在一旁的趙家保鏢拖到一旁銬了。
急救人員迅速替換下警員,就地為凌河做胸部按壓,打過敏針,插管,輸液……
凌河躺在地板上接受一堆人七手八腳的急救,雙眼仍是睜著的,翡翠色的瞳仁仍然鮮活動人,嘴唇輕動,就是有許多話還要對小刀說。
嚴小刀全部意識浸沒在巨大的痛楚和愧疚中,無法言語。他抱著凌河的頭,雙手顫抖,把凌河抱在他懷里。他沒有保護好愛人,差點兒又把這個人弄丟了。
凌河下唇正中掛著清晰的齒痕和血水,血線將下巴從正中位置一分為二。嚴小刀抖著吻上那些血痕。
凌河唇邊浮出笑意,堅強地對他一笑,胸口猛地一顫,心臟氣息已十分微弱。
嚴小刀就跪在凌河面前,輕吻凌河的嘴。兩人嘴唇都是冰涼,互相焐熱對方,直到急救人員忍無可忍地推開嚴小刀,給凌河扣上氧氣面罩。
嚴小刀用自己戴了指環的手攥住凌河同樣戴了戒指的手。
他不斷地對凌河安慰和承諾:“小河,我答應你了,我愿意。
“小河我愿意。”
……
第一百二四章 【尾聲一】滾滾紅塵
鬧劇過后, 神鬼螻蟻齊齊現身, 人間眾生嘩然。
巨艦在黑暗沼澤內傾翻了,水面不再風平浪靜。
大鬼小鬼紛紛棄船掉海之后, 下一步遭到拋棄的, 就是這條大船本身了。再不拋棄掉這惡心骯臟的東西, 海水都要被它染臟。
趙家父子的聲望迅速敗落,鑒于往日的功勛職位, 這事兒暫未公開處理, 但一切彰顯地位身份的頭銜全部悄悄撤下,從公眾視野徹底消失, 電視、報紙、各類新聞都抹掉這人的名字, 只待最后的處理。
趙世衍中風癱瘓在床, 四肢都不能動彈,從往昔的金玉滿堂淪落到今日的屎尿糊床,純屬自作自受,在茍延殘喘的病態中等待對他的最后審判。
內部對其人的判決定奪, 也曾出現意見分歧, 是把這人弄活過來接受人民的審判, 還是半死不活不了了之,還是直接拔了管子讓這丟臉的家伙趕緊死掉,這樣不統一的意見狀態讓趙世衍在重癥病房里多喘了兩個月。
張文喜被人從寶雞請進燕城。
遇上這種事一般都會想到去請他,就問他一句,這人能治還是不能治了?
張文喜在重癥病房門口露了一臉,聞著那股腐敗的尸臭氣味就覺著不對, 都不想進屋,痛快地一咧嘴:“呃,糟心呦,餓不給治!”
究竟是不能治還是不給治?
張神醫就吭了三個字,就是“不給治”,不解釋。
張文喜已有幾年沒來燕城晃蕩。上次他被強制過來燕城“公款旅游”,還是參與對侯家老爺子的會診。當然,那回他也不給治。
解釋啥?真要解釋,就是治這種病人會“喪德行,遭報應,壞了祖墳上的風水”。小神醫祖上幾代的墳頭寶地風水朝向可重要了,所以張文喜堅決不給治。
張文喜于是又有機會在燕城吃喝玩樂游歷一番,順便找他那位青梅竹馬的好哥們敘個舊,讓情敵也吃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