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說:“我們分頭進去,一定掘地三尺把這個郭兆斌挖出來。”
嚴小刀問:“你怎麼進得去?”
凌河以眼色示意遠處燈紅酒綠的夜色中,那一群魚貫而入閃閃放光的鮮潤肉體。那些人不久之后就要在豪擲千金的貴客面前,排著隊一個一個剝下光鮮亮麗的外殼,填塞豪商貴戚們永無止境的色欲與野心。
凌河眼含輕蔑:“我夠不上‘美人兒’?那一群殘花敗柳烏合之眾都能進得去,我進不去?”
沒時間啰嗦了,他們只有一個小時。
在薛隊長設置的這個包圍圈之外,隨時會有另一撥更加兵強馬壯的隊伍將他們圍堵。為了不讓薛隊長的人馬陷入一場預料之內可能發生的火并,他們必須先下手為強。只要抓住正主,就可以全身而退,假若抓不住正主,未經協調跨區辦案今天麻煩就大了。
薛謙捏了嚴小刀的肩膀:“你放心,我在外面頂著,你隨時給消息我們就攻進去。”
這人又在車廂暗處遞給嚴小刀一只手槍:“槍是我的,你覺著你需要嗎?”
這確實是莫大的信任,嚴小刀把槍推回:“謝了,薛隊長,我還真用不著這個。使槍我不擅長,怕萬一走火了你替我背鍋,這就不適合了。”
嚴小刀再一回頭,凌河竟然已經不在身邊,夜風中回旋著一陣悠長的薄荷糖的氣息。
他原本想把這人摁住,不準踏入險境!
……
錦繡皇庭的停車場由加密的系統設備加持,閑雜人等的車一律開不進去。每一輛車都掛著停車證,趴在專門的停車位上,一個號碼一輛車。
修長的影子溜過墻邊,正臉躲開攝像頭的掃描。
凌河覺著腦袋側面仍然發疼,一跳一跳,抽筋似的。郭兆斌那混賬差點把他頭皮扯下一塊,給他頭頂上開個“天窗”!他一聲不響地走在地庫里,潛心尋覓他的獵物——會員金卡。
一輛惹眼的紅色小跑劃出一道輕佻的弧線,就在凌河眼皮底下滑入專屬停車位。車窗內的側顏一閃而過,燈光勾勒出一位神態倨傲且非常英俊的洋鬼子——是真洋鬼子。
外籍男子停車之后,特意翻開頭頂的車載鏡子,往臉上補涂一些妖嬈的粉妝。
這人也不知是誰花錢請來的,面貌身材確實不錯,看來最近燕城圈內流行渾身帶毛的西洋口味。
洋鬼子拿過手包,車門神不知鬼不覺自己就打開了。一記手刀重重砸上后頸,這人頸間散發著濃郁的香水味道喪失知覺暈在車座上……
洋鬼子隨即也嘗到了一招“老漢推車”,被折疊著塞進后座。凌先生代替車主坐到駕駛位上,再次翻開車載鏡子,順手撿起手包,拿出一根眉筆依著對方的妝容,對眉峰眉尾略加修飾。兩道黑色帶金的眼線勾出一雙碧眼,眼尾上挑,挑出幾分妖氣。他其實很厭惡描成這樣,偶爾不得已為之。
他回頭再瞅一眼洋鬼子的發型,用頭繩給自己一頭長發也做了一番手腳……
燕城里這些身價最高的鮮魚兒,爭先恐后玩接力賽一般,撲通撲通跳進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的肉林酒池。
黑發碧眼的凌先生步履優雅,在無數燈柱噴發出的強烈光芒中,像一只行走的妖孽,讓周圍一切黯然失色。
大堂經理仔細查看出入證件,凌河以一口流利的法語向經理打招呼,氣定神閑地攀談。
他的發型如假包換,與證件照片上的黑發法籍男模完全一樣,腦后挑出窄窄的一束頭發,和金色發繩一起編成三股細辮,其余發絲垂在肩上。原本水墨風格的清淡眉眼,刻意勾畫出妖王氣質。
凌先生又飆了幾句充滿詩情畫意的法語,大堂經理似懂非懂,其實一句都沒聽懂,抬手讓他進去了。
經理憑借多年經驗認為,如此傾城的混血面孔,不用問,肯定是錦繡皇庭的人物,城里沒有第二家會所能盛得下這麼漂亮的一條魚。這樣英俊的男人一定是出來做公關的,他倘若不賣,都對不起爹媽把他生得這麼好看。
……
嚴小刀緊跟一步就上了門前紅毯。這紅毯他不是第一回 走,這地方從里到外都洇出醇正濃烈的奢靡氣息,故地重游,心態卻和以前江湖浪子的逍遙快活大相徑庭。
他踏入的是梁通的地盤,今晚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他遞上金卡,神情自若。他這張入門的會員證,就是錦繡的少東家梁有暉給他的,所以他還是一位高級別的VIP。那時候他跟梁有暉時常來往,湊成一群狐朋狗友,隨性而瀟灑。這種事絕對不能在凌河面前抖落,那是個醋缸。
嚴小刀含蓄地對經理一點頭,經理探詢著問:“嚴總,您今天光臨,是要找……”
是要找誰?嚴小刀其實也沒想好外交辭令,準備臨場揮灑他的個人魅力蒙混過關,恰在這時,身后冒出他極為熟悉的醇美聲音:“嚴先生?”
嚴小刀猛一回頭,身著水晶魚尾裙的美麗大方的姑娘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