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絕對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騎他頭上,只有凌河敢,所以別人他也愛不上。
凌河卻在心里吐槽,張文喜那小子開出來的藥方,一口中藥湯就值五萬塊,喝個藥就是喝金子呢,你知道這藥多貴嗎嚴先生?
蘇哲小弟抖掉單身狗的一腔寂寞心情,特意在自己的早餐粥碗里放了兩只勺子。他用這只勺子喝一口,說“這是我自己喝”,再拿另一只勺子喝上一口,口中念念有詞說,“這是老公喂我喝”。
毛致秀被蘇哲逗得伏在沙發上大笑,罵某人“整天自己給自己加戲!”
“你笑什麼啦?你反正也沒有討到老婆!”蘇哲氣哼哼地抄起兩只勺子,怒對他家凌主子和嚴總,“這兩個人是不是應該收拾收拾干脆搬出去住,不要這麼礙眼,把錢和別墅留給我們!”
毛致秀指天畫地,慷慨激揚地附和蘇哲:“對!凌總,嚴先生,你們兩個把錢和房子都留下,可以卷鋪蓋搬走了,快搬走!”
嚴小刀是很繃得住勁兒的性格,不至于讓幾個小年輕的煽風點火幾句,就要嘚瑟地當眾表演了。他心里憋著這件事,對凌河不得不開口,只看凌河給不給他機會。
兩人一早上就不對勁,神色躊躇欲言又止,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吹出一層波瀾……
嚴小刀剛想張口,凌河端著空藥碗又回廚房了,刻意躲避著他。
凌河從廚房里溜達一圈回來,又端了一碗粥:“早飯就這些,多了沒有,今天累了懶得做。”
嚴小刀連忙接過來,狼吞虎咽,以捧場的速度把一碗粥喝光,溫存的眸子里都透著安撫討好之意。
他又不笨,需要表態度的時候也很會來事兒。
嚴小刀嘴唇上掛著碎米粒,點頭:“不錯,你以前說你不會做中餐?”
凌河幫他抹掉米粒,自然而然地舔干凈手指:“我看菜譜剛學會的。”
凌先生煮的這鍋粥可比洋貨市場早點鋪子里賣的好喝多了,是要提前將米泡軟,拌入油和調料,用小砂鍋熬出來的,特意放了小刀愛吃的皮蛋、瘦肉、榨菜絲和姜絲。
嚴小刀趿拉著拖鞋晃進他不太熟悉的、迷宮一樣遍布暗器機關的廚房重地,咳了一聲:“凌河,我想……”
凌河將擦手巾往灶臺上一甩:“我忙,上樓看月底賬本。”
嚴小刀:“……”
凌河不動聲色地再次躲了,就是要堵住嚴小刀試圖嚴肅談話的一張嘴。
嚴小刀盯著這人飛速閃進二樓的靈活身影,以凌先生一貫的心思智慧,已經猜出他想要說什麼了。
臨近中午時分,負責全家伙食的少爺廚子終于不情不愿地從書房出來,再次暴露在嚴小刀見縫插針的火力逼迫之下,幾乎是被嚴小刀的視線追逐著背影。
凌河垂著眼睫在平底煎鍋上烹制他的美餐三道菜。嚴小刀一般中午吃三道菜,晚上吃五道菜,吃得已經忘記洋貨市場打包回來的盒飯是什麼味道,此時開口確實對不住主人如此盡心盡力的款待。
嚴小刀右手五指在灶旁的大理石臺子上輕輕敲擊,心里有事,不由自主再次擺出鋼琴手,用手指有節奏的重復性滑動來掩飾心情:“凌河,我需要回家一趟,跟你商量。”
凌河顛著一鍋嫩牛肉,手腕黯然一頓:“你要干什麼去?”
嚴小刀直視凌河的雙眼,視線正直清澈:“很多事情總要走到終點,就快要水落石出,我想最后再陪陪我干爹,總不能讓他老人家覺著,我這個兒子白養了忘恩負義,到頭來什麼都丟給他一個人扛了。”
凌河猛地抬眼,驚異地問:“小刀,你要替他扛?!”
“不是。”嚴小刀坦率地說,“這種事是誰就是誰,我不可能替他承擔任何罪責,我也不準備為他開脫一個字,但該我承擔的事兒我也不能躲了!當年戚爺的生意炙手可熱、賺得盤滿缽盈的時候,多少人想磕頭拜他當爹,我那時候沒有離開他;現在時過境遷他倒霉落難,我頭一個跑了,這像話嗎?……我還是希望陪著干爹,有一天算一天,別讓他老人家太寒了心。”
凌河懸空端鍋的手就一直懸著沒放下來,以生硬的姿勢僵在原地。
“不行,你不準走。”凌河手里的鍋突然掉在電熱絲灶臺上,煎鍋底子幾乎將玻璃臺面砸出裂痕,濺起鍋灰碎屑:“我絕不放你離開這里。”
這一砸,滿座皆驚,整個客廳內鴉雀無聲。
毛致秀與蘇哲都是一愣,就沒想到。
毛姑娘頓悟自己思維的幼稚簡單,完全趕不上那兩位爺的思路和套路。她竟然以為嚴小刀這一早上魂不守舍欲言又止,是對她家凌主子心懷綺麗的情思,愛意難耐,想要跟凌河表白的!
然而不是。
不是表白,而是要走,想要離開,要回到戚寶山身邊?
“凌河你別鬧。”嚴小刀坦白而冷靜,有信心在凌河面前解釋清楚,“我只是跟薛隊長把事情了結。
我還會回來,我不會離開你。”
我不會離開你。
嚴小刀字字清晰坦蕩,有意讓圍觀看熱鬧的人馬全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