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從被凌河“捉”到這里軟禁,身上有些東西被凌先生拿走了,凌河在別墅里保存著他的那把寬口鋼制戰刀。當然,也不算真的軟禁,兩人畢竟有情。
……
與此同時,薛謙在候機大廳里等候航班,掏出手機給他的上司打電話匯報工作。
“局座,按我們的原始想法,事兒都辦完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實話,我覺得咱們的思路方向都是正確的。但是,很難說服這兩個人同時愿意跟咱們合作。”
鮑正威說:“怎麼,又給你臉色看啦?”
“臉色倒也沒有,我吃了一肚子速凍餃子!”薛謙拍了一下大腿,“我說局座,以后這種事您別派我去,偽裝低調打入內部這種事我真的不在行,我憋得也很難受,我還是擅長坐在審訊室里直接提審嫌疑人!”
薛謙酒量相當不錯,不比嚴小刀酒量差,所以他敢找嚴總喝酒,酒酣耳熱之際試圖套出真話。薛謙道:“我覺得嚴總對刀痕有想法,但他目前守口如瓶不跟我們透露真相。他只要說一句,咱們能少走一大圈彎路!比如,兇器在哪?”
鮑正威在電話另一邊點頭:“對,我們現在有懷疑對象,但就是很難找到直接的證據,而嚴逍是咱們撬開突破口最容易的角度,他畢竟是那位的干兒子。”
光憑直覺懷疑不成,現在辦案已經不是二十年前那一套,現在講究以證據鏈服人,沒有硬性證據法院什麼都判不了,一籌莫展。年代久遠,攝像頭和視頻影像沒有,血跡和DNA也沒有,一場意在毀尸滅跡的大火還遇上當年派出所里一群不負責任的酒囊飯袋,全部痕跡都淹沒在灰塵廢墟中了,如今就剩下個精神不太正常的證人王崇亮。
已經習慣利用DNA和攝像頭等等高科技手段的新時代刑警們,感到這事著實棘手。
但是誰又能想到,公安局門口還保留了十幾年前模糊的錄像,讓他們偶然發現,指證凌煌手腳不干凈的化名報案人,竟然是戚寶山。
就是這麼一條迂回的線索,就是這樣沖動之下的一招不慎,讓某個人露了相,讓某些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件沿著必然的痕跡被連綴起來。
薛謙說:“局座,您這招敲山震虎,只怕會打草驚蛇啊?就看下一步嚴逍打算怎麼辦。”
鮑局長深沉地說:“我希望我沒有看錯嚴逍這個人,他別讓我失望。”
薛謙又說:“還有那位凌先生,堅決不肯合作,但我認為我們的猜測很靠譜。第一,有人李代桃僵,讓凌煌混出了監獄,凌煌就沒有死。第二,凌河可能是猥褻案的受害人,但我們見過很多這類案件的受害人,成年之后都不愿讓丑惡的事情曝光,寧愿隱瞞事實保存名譽而不愿與警方合作。凌煌一定有問題,很可能還有其他很多受害者,這是一個案中案!您信不信,這里面牽起藏污納垢的一角,就能掀開狼狽為奸的一串人物。”
鮑正威冷靜含蓄道:“嗯……有可能,會是非常棘手的大案,不能掉以輕心啊。”
薛謙直視窗外,視野開闊的停機坪上伸展開一副巨大的機翼。他的目光堅定不移:“經濟案件不歸我管,我也不感興趣,但是,這個案中案涉及到刑事責任,不管當年受害人是否愿意指證,我不會放棄追查這個案子,一定讓真相水落石出。
”
薛隊長對某些事神經敏感,并且經驗豐富。他查到涉及凌氏的經濟案件,拿起凌煌其人的檔案照片,只看了一眼:“這個人是凌河的父親?這兩個人不是親生父子,不用驗DNA我都能確定這是隔壁老王的種,或者當初就是養子。”
鮑局長說,你這麼肯定?DNA都不用驗了?
薛謙笑出一臉玩世不恭:“局座,您離開一線有點久了,您整天開總結會表彰會開多了吧!我見的案例多了,從咱們刑偵畫像學的角度,但凡血緣親生,父子之間面部五官一定能找到相似之處。假若這兩人就沒有一絲一毫相像之處,您自己看這兩張照片,相貌平凡的凌煌能生出凌河這樣相貌的兒子?他有混血嗎?他就生不出來。
“凌河會僅只滿足于給凌煌的冤獄平凡?他到底想干什麼?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
第八十章 暗藏心曲
晨曦透過窗簾, 恰好打在凌河身上, 照亮他陷入綿長痛苦的微白的睡顏。這樣的深夜輾轉反側,熬到天明才能陷入局促不安的短暫睡眠, 對他而言已是習以為常, 是他十多年來度過所有漫長黑夜的方式, 甘苦自知。
濃密的睫毛深深摳住緊閉著的眼瞼,把一切黑幕下的幻影和記憶中的惡魔擋在視野之外。然而, 有些怨恨如同根深葉茂的大樹, 根系已經嵌入他腦海里每一條縫隙,浸入他的骨髓, 多年來如影隨形地折磨著他, 也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永生的枷鎖, 讓他無法解脫。
這十幾年,凌河每晚就孤獨地一個人躺在雪白寬闊的床褥間,不能允許任何人靠近他床邊親近,不能允許臥室里有任何人停留注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