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認為,這位大夫最擅長的應該是耍帥吧?
他怕樓上那位爺的麻藥就快要醒了,不得不很煞風景地揮手中斷了牌局:“別斗了,先把腳治好,人還麻翻著呢。”
他拎了小神醫上樓,張文喜進屋一看嚴小刀昏迷不醒的樣子,一拍腦門:“哎呦,你麻醉他干什麼嘞?我開刀無痛無血,就從來不用麻醉劑!”
凌河道:“張大夫,你不麻醉他,他就不會給你老老實實躺著,你趕快動手。”
張文喜穿上一身白大褂,一雙細眼射出精光,將翹首以盼的凌公子毫不留情關到了臥室門外:“家傳絕學,不準外人圍觀,凌先生您稍安勿躁,稍等片刻吧。”
……
嚴小刀再醒過來的時候,睜眼的瞬間深深嘆出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又在凌河面前栽了,還是不可救藥地對這人心軟。今天是凌河出乎意料地給他開了個掛。
神醫張文喜這時早已拎著他的小藥箱,邁開四方步,腳下生風離開瀚海樓了,神龍見首不見尾。
張文喜替人療骨治傷,從來都是速戰速決,二十分鐘搞定了嚴小刀一只腳,片刻都不耽誤,隨后飄飄然地離去。腳下自帶一股遺世的仙風,一身風流的傲骨,趕回程航班去了。這人臨走卻也沒問,凌先生你應該什麼時候還清那一千五百萬呢?
蘇哲徒留了一汪口水含在嘴里,遺憾地搖搖頭:“來了一個又走了……好帥啊……”
毛仙姑雙臂環胸瞧著張神醫的背影:“這小子能不帥嗎?快要嘚瑟上天了,上下嘴皮一碰就一筆巨款。”
嚴小刀右腳包了一層綿薄的紗布,沒有洇出一滴血跡。
麻藥勁兒才一過,他已經能感到腳腕子輕松自如,原本松松垮垮、斷了筋脫了環兒絲毫使不上力的地方,突然就有了實實在在的知覺。這“神刀張”手里的一把刀,果然名不虛傳。
張文喜留下一張簡單的字條,筆跡是龍飛鳳舞地耍帥:【消炎壯骨的幾味中藥,隔水燉汁煎服,每日早晚各一碗,連服七日。大俠平時且多加修行鍛煉,不日即可恢復如常,飛檐走壁。】
柳蕙真偏巧這時回來了,進屋都不歇腳,賢惠麻利兒地過來給嚴總收拾臟衣服,重新抖一抖被子,然后送上今晚菜單:“嚴先生,我老板請您點菜,晚上想吃什麼?美餐行嗎?”
嚴小刀對凌河的情緒永遠是復雜且無奈,氣急敗壞地哼了一聲:“讓你老板自己來!我想吃他!”
柳蕙真睜大一雙杏核妙目,對這“吃他”二字迅速心領神會,有了自己一番繾綣旖旎的理解。姑娘的半高跟皮鞋一路踩出輕松歡快的“噠噠”聲,跑下樓喊她老板去了。
凌河上樓準備以身飼虎,嚴小刀已經一路蹦著蹦到樓梯口。他毫不客氣拍出一掌,二指狠狠捏住凌河的下巴,順勢捏住這人一副伶牙利嘴不準開口說話。
凌河的嘴被捏成個魚嘴模樣,從側面看就是對著嚴小刀噘嘴。
這人又什麼時候對任何人噘過嘴撒過嬌?就不會。
被捏住了嘴卻還掩飾不住尖銳囂張的一嘴尖牙,凌河白了一眼,口齒含混不清說道:“嚴先生,眼瞧著腳治好了,你又厲害了,有本事你來揍我。”
嚴小刀面帶怒容:“我同意了嗎你敢麻翻我?!”
凌河輕挑眉峰:“嚴先生你第一天認識我?”
嚴小刀懶得打嘴仗,照著凌河被捏成魚的一張嘴,湊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憤怒的啃咬終究還是留有情面,牙齒觸到柔軟的皮肉淺嘗輒止轉為細碎的輕啄,然后是綿長的吸吮。二人互相含住對方的嘴唇,也沒剩多少柔情的動作,早就跨過了試探調情的步驟,就恨不得把眼前這個人嚼碎了吃進去用來填胃……
當晚,凌大廚正在廚房給嚴總做煎豬臉肉和南瓜湯的晚餐,又有客人來訪。
這位客人可算是認識了凌宅大門,輕車熟路地造訪,事先都不打聲招呼,毫不見外地伸開大長腿就邁進來,還得到了蘇小弟完完整整一套殷勤的待客功夫。蘇哲就差在瀚海樓的大門口鋪一條紅地毯了,讓這位客人直接開著四個輪子壓上紅毯。
來的可不就是薛謙薛大隊長,現在已經拿凌河和小刀的地盤當成自家熟人的后院,隨來隨走。
薛謙穿一身很顯身材的背心仔褲,沾染著一頭熱汗和塵埃,風塵仆仆。凌河拎了一只塑膠鍋鏟,歪頭瞅著這位爺:“薛隊長,您又來問案?我們躲在山高水遠犄角旮旯的地方,最近什麼都沒干,沒有給您惹麻煩吧?”
薛謙將墨鏡一摘,眼角笑出極富魅力的魚尾紋,渾不吝地抖了抖肩膀:“咳——老子今天不是來問案的,不用這麼警惕我吧?我剛又從南方出差回來,順便路過歇個腳,跟凌先生討一頓晚飯吃,不至于虎視眈眈趕我出門吧?!”
薛隊長嘴上說不是來問案,然而聊上了頭講得仍是案情。
這人腦子里填滿的就是條分縷析的案子,一層一層向中心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