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嚴小刀閱人無數的經驗,柳蕙真也是那種絕品的女人,性情溫婉潤物無聲,能讓男人如沐春風十分舒服。柳姑娘做事十分利落,溫柔體貼但又不過分騷擾,哪怕貼身服侍都不會讓被服侍的男子感到尷尬不適。有一種女人就是天生聰慧且賢惠,不考慮某些職業經歷,這是值得帶回家善待的女孩。
他以前認識的紅顏知己蘇小姐,也是這類型的女子,風塵中自有顏如玉。
當然,嚴總現在已經失去了把任何姑娘帶回家的興致喜好。有些事情發生了,就不能當做沒發生過;與某個人即便柔情不在,分道揚鑣,卻再也回不到當初沒遇見時的單身心境。他鐘情的那個人,論溫柔賢惠怎麼比柳姑娘差這麼多呢!
嚴小刀是不知道,那位既不溫柔又不賢惠的任性總裁,一大早拎了幾個袋子,驅車趕往碼頭早市了。
巒城的碼頭早市,是遠近各路老饕食客皆慕名艷羨的絕好去處,而且當地居民都知道,每周這一天的清晨就是大批漁船回港的時刻。碼頭魚市上人山人海,魚蝦鮮貨在水箱里活蹦亂跳,這時想要吃一頓聞名遐邇的巒城大對蝦,38元能買一兜子!
凌河惦記小刀喜歡微辣咸香的口味,午餐打算做五道菜的泰式套餐。
打鼻子的腥氣充塞了嗅覺,穿高幫膠鞋的漁民船工拎著大桶來回晃動。各種鮮活海貨在指間滑不溜手,黏液還留在手心里,凌河褲子上被身后擠來擠去的買魚大媽蹭了一屁股的螃蟹泥。
凌總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扒拉大水箱里吐著泡的鮮貨。
膠鞋船工說話帶著特別怯的當地鄉音:“小哥,還挑個剩麼,俺家都是好東西!”
凌河說:“挑你家最好的。”
船工小哥一樂:“嫩給一家子挑呢?拿不少啊。”
凌河眼皮都不抬:“給我老婆買。”
船工小哥一聽趕忙蹲下指點:“這蠔艮齁鮮齁鮮的,嫩撿這個!鲅魚黃花魚多來幾條,剁餡包餃子吃可鮮了!毛蛤蜊和海虹子,嫩家大嫚兒肯定愛吃唄!”
凌河吐槽道:“帶殼和刺多的不要,我家大嫚兒吃東西不吐皮,嚼了生咽。”
船工小哥哈哈樂道:“快拜鬧了,誰家嫚兒那樣吃東西呦!”
凌河沒有跟大媽們扎堆搶那些減價打折的便宜貨,他親自一個一個挑的最貴的對蝦、蠣蝦、虎頭蟹、生蠔、蠔艮、黃鯽子魚和小章魚,再拎著幾只黑色大口袋從早市出來。
凌河平時沒太注意某些事,因此回家時沒能留意到,身后竟然有跟蹤他的尾巴。
一輛半新不舊的深色吉普跟在他車后,跟隨他一同駛入被一行行整齊排列的紫薇、海棠和五角楓掩映的洋樓別墅區……
吉普車在巒城堪稱“山路十八彎”的陡峭坡路上開得橫三豎四,頗有北方漢子的氣魄,幾次幾乎沖進綠化帶,輪胎強行騎上馬路牙子火星四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路也不太熟。
車子停在瀚海樓附近的紫薇樹蔭下,車內這位理著酷帥寸頭、棱角頗為硬朗的男人,以墨鏡遮眼,在電話里閑聊:“那位凌先生剛到家,正卸貨呢,這后備箱里都裝得都什麼玩意兒……大黑塑膠袋,還挺沉的,這袋子是咱們平常出現場裝尸塊用的吧!
“一共好幾個袋子,夠拼出一具完整尸身了。
“嚴逍應該就在他家,兩人是一對兒公鴛鴦麼。
“就是穿的忒低調了,一開始都沒認出來他,穿的像電子城里修電腦的大學生!”
凌先生拎著裝滿尸塊的證物袋,步伐優雅,就在拿鑰匙開門的剎那被身后突然躥上臺階的人物攔住:“凌先生,打擾了。”
凌河視線穿透對方很酷很扎眼的墨鏡,盯著薛謙的眼白和瞳仁,鎮定地點點頭:“薛隊長,久仰。”
薛謙沒想到凌公子一眼就能認出他,兩人之前尚未正面交鋒,只是互相久聞大名,凌河的敏銳冷靜令他暗暗驚異。這下也撐不起神秘感和威懾力了,薛謙開門見山:“是啊,我出來休假,冒昧打擾凌先生一小時。”
薛謙說著手就沒閑著,迅速扯開凌河手里一只黑色塑膠袋,往里一探,看看是不是罪證。
“呃……”薛謙心里狠罵一句“你他媽耍我”,迅速抽回手指。黑袋子內確實是一堆新鮮打撈的尸塊與活體,沒有血腥氣卻充斥了海水腥氣,他瞄到凌河一雙碧眼射出幸災樂禍的嘲弄。
凌河講話時聲音剔透婉約,但語帶譏諷:“虎頭蟹還是鮮活的,小心夾手。薛隊長是聞見腥味才來的吧?”
衙門“御貓”薛大人心里窩火,毫不客氣地趁著開門瞬間邁步進屋了。
和嚴小刀頭一次光臨下榻的感受差不多,薛隊長也察覺到,凌先生不是凡夫俗子的性情做派。
別墅地處黃金地段,估價不菲,然而這家中裝修,完全沒有圈子里那些有錢公子哥們酒池肉林金碧輝煌的氣派。
這家里冷得……這是衙門停尸房的配色和裝飾風格吧?假若在正門正對的這面墻,再配上一溜不銹鋼大抽屜柜,一通到頂冒著低溫白氣,可就更像停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