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灝東踏進起居室門檻時,穿皮靴的腳毫無顧忌地踏到水泥地上,讓黑暗中躺在地鋪上的人驚跳而起,“啊”得驚呼一聲,那一刻以為……以為終于跑不掉了,這是公安局的人來銬他了,巡視組的人來抓他了。
“爸,是我!”游灝東低聲吼道。
法號“余孽”的這位施主,僵坐在他參禪打坐的地鋪上,一張瘦黃的臉極度缺乏往日風采,讓人絕對看不出這應當是一位在港口招風喚雨的封疆大吏,根本不該睡在佛堂庵房這種地方。
其實有些事在機關大院里實屬常見,大家不都是歌頌著馬列唯物主義,懷揣著毛澤東思想紅寶書,然后將各種坑蒙拐騙的“大師”和風水先生奉做家中上賓,常來常往,各保平安。游景廉是常年吃齋,自詡為養生之道,偶爾在推脫不開的宴請和社交場合,被迫與肉類“結緣”吃掉它們,回家還要燒香拜佛超度那些被吃掉的肉……
然而游灝東認為他爸爸最近一段日子沉迷得太過了,已經幾乎不理朝政,不見菩薩不可終日,睡覺都要抱著佛腳,簡直是一種病態!
“爸,我就是出去惹了點是非,需要您幫忙,幫我遮過。”游灝東盤腿坐到床鋪旁邊,又覺著盤著忒難受,不習慣這樣的憋屈,還是將兩腿伸開成公子爺的架子。
“爸……您聽說過,最近麥允良那個案子嗎?”游灝東心里懊喪,垂下眼皮。
“我操,我他媽也是中邪了,那天晚上,我怎麼料到麥允良那人偏偏出現在那家酒店!”
游景廉:“哪家酒店?”
游灝東:“就是您訂了長期房間,之前一直住的那家酒店。
”
游景廉:“你干什麼了?”
游灝東咬牙切齒,卻又暗暗心虛理虧:“我那天晚上干過那個人,那個明星,結果他死了,警察現在在抓人,在查誰把人弄死的。”
游景廉面皮變色:“……那個明星是你弄死的?!”
游灝東爆發:“不是,沒有!我放他走的時候,他明明還好著呢,鬼知道怎麼當晚就死了!”
……
游公子是不會自責自己身帶罪孽的,他也一頭冤情,不就玩玩麼,麥允良怎麼偏偏就死了?沾他一身騷。
臨灣那家六星級酒店,坐擁靠近港口的絕佳地理位置,游景廉長期在里面租用一套海景套房。這對于他們也是常事,有些人平時辦公接待都住在酒店。游景廉租用這麼一套休閑度假的房間,在城里市中心某家賓館還另有一間辦公用的房間。只是他登記用的化名和假證,沒有使用真名,因此公安一開始核查酒店住宿和“恩客名單”時,沒有即刻查到游家這一層。
麥先生當晚在酒店一條走廊中經過,從某處攝像頭視野中拐彎消失,進入走廊迷宮中的盲區,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偏偏就消失了那麼二十分鐘不知拐哪去了,后來才又重新出來。
麥允良當時去往的,就是游景廉租住的海景套房方向。
薛隊長在臨灣查案多年,對酒店房客真實名單或許是提前知情的,但假若沒有任何切實證據,薛謙自保頭頂官帽絕不會隨意驚擾盤查府衙的頂頭上司。然而一旦掌握證據,薛夜叉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拾棍打蛇了,也絕不手軟。
游灝東事后也開始游魂不定,充滿了懷疑,麥允良怎麼偏巧也來這家酒店呢?真是冤家路窄。
游公子當夜只不過是路過來找他爸,撲了個空,心情正煩悶,想開小跑去海灘吹風,氣勢洶洶大步生風時,在樓道拐角處與麥允良撞個滿懷……
那英俊的大明星當夜打扮得妖嬈,好像還化了淡妝,黑眉俊目唇紅齒白,頭發上涂了亮片發膠,一看就是來酒店開房會情人的……
如果不是碰巧遇見,游灝東絕對不會主動去找對方。
在他的自我認知里,他對男人沒多少興趣,他性取向明明是直的,平時那幾個嘰歪煩人的女朋友還招呼不過來,快把他的陽氣和錢包都掏空了。對這位麥先生,純粹是因為前情纏身,看不順眼,又因對方比較特殊的身份,以至于在游公子心里,就成為一個理所當然隨時可以拎過來玩弄的發泄對象,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連嫖資都不用付。
一個在外人面前眾星捧月純情高傲的明星,關起門來被他騎在身下狠狠操弄,這樣強烈的對比和反向落差感,特別能滿足某種變態的折磨欲和占有欲,游公子是這樣感受的。這也是為什麼圈內明星們的飯局價碼賣得很高,有錢老板們騎的就是一般人只能隔著屏幕仰望而摸不到手的名人……
游公子將麥允良按在房門上粗暴地搗弄,不停逼問。
“打扮這麼騷氣,出來見誰啊?跟誰開房?”
“你是不是喜歡姓嚴的?”
“那天在酒會上我都看出來了,你對嚴逍特別感興趣眼珠子都沒離開過他,你喜歡他?!”
“你今晚是溜出來跟他約會上床嗎,臨走了還依依不舍!”
……
麥允良沒有眼淚的眼眶中流露出一種深陷絕望泥潭以至無動于衷的麻木,搖頭沒有回應那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