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警官,我那天夜里每一分鐘都和嚴先生在一起,我們倆都沒睡覺。嚴總那個人,他干那事不用睡覺的,我們做了一宿……他就沒有離開過我。”
方煜輝是聽到這句開始犯膈應,微耷的眼角掃向與他同來的警官,手底下筆錄都記不下去了。方副隊是打內心里吐槽臥槽今天又被姓薛的給坑了,為嘛讓老子來問這個口供?這個講話百無禁忌的男妖精,應該拎去跟薛謙那個取向異于正常人的重口味大變態聊一聊,這兩人來個雙龍會,沒準正對薛隊長的欣賞情趣,正常的爺們真他媽不想受這種刺激!
凌河聲音婉轉,講話卻極為豪放,人生詞典里從來沒有含蓄或羞恥這類詞匯。他手心不停揉著三娘子脖頸上漂亮的灰白色毛發,手法很像情人間的愛撫,分明是從心底里在愛撫一個人,愛撫那個雖然此時不在現場卻糾結在每人心里的嚴先生。
凌河在某一瞬間也被戳到痛點。他就是故意的。
他在敘述他這段時間日以繼夜所沉浸的性幻象。嚴小刀那天晚上確實一時情欲勃發吻了他、抱了他,雖然情節在中途崩壞以至于后面過程與幻象略有差距……我們一直在一起,他就沒有離開過我……
這甚至不算完全的撒謊,那一夜小刀整晚都在他身邊,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他,存在于他的腦海與肢體、他無法控制的身體起伏之間,全部的性愛幻想。
他就是被“麥允良”這名字戳到不順心處,需要發泄。公安找上門來查問嚴小刀與麥允良的關系,這就是對他心中完美的男人的一種侮辱,沾上那個名字他都嫌作嘔。
不太走運的方隊長今天成了凌河針尖對麥芒發泄情緒的對象,頭頂一片黑云將臉色罩得更黑。畢竟,他們也確實沒能找到嚴逍當晚離家在外的監控證據。方副隊嚴肅著一張條子臉迅速起身,坐久了還怕周身沾染上大妖精釋放的魔瘴:“就這樣吧,謝謝凌先生答疑解惑,改日我們有問題再聯系你。”
凌河連窩都沒挪,毫不遲疑地反唇相譏:“查仔細點吧方警官,我怕你們薛隊長不甘心,改日又要你過來搜嚴總的生物學證據。可惜避孕套用完了沒給他薛隊長留下,同床的痕跡估摸也查不到了,要讓薛隊長失望了實在抱歉。”
凌河說完一笑,與懷中的孌寵擁抱著蜻蜓點水,允許三娘頂著濕噠噠的粉鼻子舔他,默默幻象與他鼻尖相抵的是他所愛所想所念之人。
方煜輝壓下棒球帽,一陣旋風般頭也不回奔出嚴家大門,打定主意以后跟這一家子有關的案子您薛隊長自己斟酌應付去吧,這棟宅子里妖氣沖天。
凌河覷著方副隊的背臉,視線掠過面前的人像移動布景一步躍向窗外遠方。嚴小刀這混蛋只能留著我來收拾,別人在我面前欺負他、找他麻煩,想得太便宜了,我還舍不得!
……
薛隊長撲了個空,心有不甘地跑到鮑局長面前,將口供筆錄展開快速一晃:“局座,您還跟我吹牛說您看人最準?您對嚴逍瞧得準嗎?”
鮑正威咳了一嗓子,收斂住內心了如指掌的心理活動:“他沒涉案,我猜得不準嗎?”
薛謙一撇嘴:“哼,暫時沒涉案吧,但他是彎的,您看出來了?”
鮑局長:“……”
鮑局長面對這位夜叉拎著公文袋在樓道里旋風般飛過還一路砍砍殺殺的背影,靈光乍現回了一句:“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沒事找他喝茶聊天?你閑得?”
一貫眼高于頂的薛隊長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見鬼了,我對這號人沒興趣!”
即便兩個男人之間,也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相吸的一定是脾氣性格迥異卻又心智相抵互相欣賞的兩人,比如小刀之于凌河;而脾氣性情太相似的一般都湊不到一起,互相看對方死活就不順眼,就像這一時刻的嚴總與薛隊。
方副隊剛離開嚴宅別墅,嚴總這邊就快到家了,就是一個時間差。
他在路上已經截獲楊喜峰的電話匯報,峰峰那小子是唯恐他老大知道內情晚了,在電話里掐尖獻寶,甚至將凌先生那些原本已相當大方豪爽的“口供詞”又添油加醋渲染了一番。
這個夜晚云開月明,每一絲黑云都在這個當口上善解人意地退散,天頂留出一片洗凈的開闊地,暗夜掩藏下玲瓏九竅的心都被讀了個通透。
原本就不是讀不透,而是無退路。
嚴小刀都懶得按下電控門鈴,徒手爬墻,翻過前院的鐵柵欄門,再大跨步飛上小樓門前的樓梯。
燈火通明的客廳內只有幾個兄弟在等他回來,不見凌河身影。他有那麼一時間的恍惚,不知應當上樓去找還是下樓去找,這樣的不確定讓他心里頓時又疼起來,很是自責,是自己沒有照顧好那個人。
楊喜峰不怕死地指了指樓下,隨即死得其所地收獲他老大兩道比刀子還鋒利要切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