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剛才為躲狗爪子亂抓,一直埋頭不敢露面,怕被抓破相,這時才回過臉笑贊:“真是兩條好狗,比你們老大掐人、撓人還猛。”
嚴小刀瞪他:我什麼時候掐你撓你了?
凌河回瞪他:嚴總您真是掐完了就忘性大啊。
凌河輕挪緩步似的遙遙一回頭,終于與兩條好狗正式打了照面,以居高臨下的俯視之姿,點頭一笑,讓黑發微微地拂開面容……
翻身而起準備再次撲殺而上的熊爺和媳婦,后腿已做好彈跳姿勢一觸即發,卻在躍向空中的瞬間又跌回地上,站定了腳步,愣乎乎地望著這闖進領地的妖物。倆熊玩意兒目不轉睛地仰視凌河的臉,視線相對,仔細看了一會,經過一系列復雜的思想斗爭,決定不咬了。
等到嚴小刀把凌河安置在客廳沙發上,吩咐兄弟們出門隨意買幾個菜、弄點飯吃,熊二與三娘繞著八字步扭扭捏捏地蹭過來了,吐著長舌頭謹慎迂回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始舔凌河的腳。
“沒聞過不臭的腳?誒,我的腳比你們老主子的好聞吧?”凌河嘚瑟著還不忘又黑了一把嚴總,再摸出備好的見面禮,一堆狗餅干和牛肉腸,進一步邀買狗心。
于是,熊二和三娘最終趴在凌河腳邊擺出諂媚姿態,一口一口地接凌河投遞進嘴的牛肉腸。
連嚴小刀自己都感到不能忍了,心里吐槽那倆丟臉的玩意兒,只認酒色財氣就不認別的?難道狗也是見人下菜碟,咬不咬純看顏值的?
這也是冤枉熊爺和三娘了。
狗不懂看顏值,咬不咬看的是氣場。
越是大狗越難制服,它們只服從于氣勢上更為霸道的強者。
氣場這玄虛的東西怎麼講?這要從頭講起。嚴總的別墅,比游輪上的客艙又大了許多,寶鼎集團董事長的干兒子,他即便不在乎俗務排場,但排場也還是會顯露出來。客廳面積遠遠超過了普通住宅的設計規模,就是方便嚴小刀跟他一幫兄弟們混住。
客廳東南角方位與西北角方位,各有一尊轉角大沙發,兩個轉角沙發相對,東北與西南位置再各有兩個單人沙發,這客廳里能蹲下十幾條好漢。一幫漢子聚在一起,基本就倆事。一,有重大事情開個會;二,打牌賭錢。也沒有第三件事了。當然,小賭怡情,嚴小刀不跟這幫人賭大的,讓自家兄弟輸得傾家蕩產買煙錢都沒有了,那就不夠仁義了。
然而,今天,寬敞得能支個攤耍槍賣藝的一間大客廳里,從嚴小刀的視線往那正中看去,眼里就只剩下凌河一人。
凌河斜靠在東南位的大轉角里,一條胳膊極其隨意搭在靠背上,長發過耳垂肩,心情舒暢地看著他們。那姿勢角度,如果往前坐直幾寸,就是個規矩刻板全無氣質的座談會坐姿;若再往后倒幾寸,就變成很沒品位的葛優躺,而凌河拿捏得不前不后恰到好處,將瀟灑、慵懶、氣韻、風華這些詞匯全部融入身上每一道骨縫里,還挑不出一點做作痕跡。
這屋里其他人就好像不存在了。周圍兄弟們有出去買飯的,有沏茶倒水的,有去廚房洗西紅柿黃瓜拿進來啃的,還有尋思找話陪客人聊天的,然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繞開凌河,在距離凌先生至少五米遠開外的地方,轉90度直角繞著走,就好像那位置擺了個雷,或者供奉著一尊令人不敢靠近褻瀆的活菩薩。
小弟們嘻嘻哈哈哈打著拳一一落座,嚴小刀發現,最終所有人又都像商量好似的,全部擠到與凌河相對的西北位大轉角沙發上,擠了一大排;個個表情乖巧等待訓話,活像這屋里凌河才是老大。
只有熊爺和三娘子膽子略大一些,在新主子的左右手邊各趴窩一個位置,一點沒覺著這樣栽了它們老大的面兒,還挺神氣活現。
嚴小刀不能忍了,有點窘然:“趕嘛這是,都扎堆坐?不至于的,他不咬人。”
“我不咬你們。”凌河笑得張狂,一指嚴小刀,“我就只咬屋里最肥的這只。”
兄弟們瞄著嚴小刀臉色,又是不約而同集體做出了坑死老大的手勢:“大哥您坐那!那位置給您留的!”
嚴小刀扥了扥袖口,不客氣地過去,挨著凌河一屁股坐了……
晚飯吃的北方正宗打鹵面以及各種外賣食物大雜燴。嚴小刀就不怎麼做飯,他手下沒一個擅長做飯的,平時就是胡吃、下館子、或者去戚爺那里蹭飯。
凌河倒也不在意吃的什麼,抱著一只臉盆形狀質地不詳的器皿,迅速吃光一小盆打鹵面,還在張眼尋覓鍋里的,喊了一聲“給我再留一碗!”這吃面的豪爽架勢,頓時將剛進門時的高貴冷艷一掃而光,深得一群吃貨小弟的愛戴和贊賞。
嚴小刀趁著凌河吃第二盆面條,借口“去解個手”,在凌河叼了一嘴面條瞟著他的目光中離席。
嚴小刀褲兜里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