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與梁有暉應當都不認識真優美,凌河的眼神平靜無波透著一絲淡然,誰也不看。
真優美的位置是面對他們這一排包廂窗口,能看到各包廂的客人面目。姑娘應該是看到了什麼而向他們示警。
嚴小刀不動聲色,那手突然攬住凌河肩膀,低聲問:“要不要去洗手間?”
凌河琢磨他這話意思:“嚴總?”
即將蕩向舞臺正中的空中飛人組突發狀況。
劇場上空飛著東西的這類表演,就怕來這一出事故,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根綢布突然松脫,上面吊著的那名舞女尖叫著墜落。賓客滿座皆驚,然而并沒多少同情心給那掉下去的姑娘,無論坐遠坐近的人紛紛以抱頭姿勢驚慌躲閃,生怕被上面掉下的人砸到。
據說百多年前,加尼葉歌劇院觀眾席上方曾經掉下來一只水晶吊燈,砸死一名倒了血霉的貴婦,劇院賠慘了。
這次掉下的是人。
嚴小刀大吃一驚,那失足掉下去的姑娘就是真優美小姐,隨同一根很長的綢帶一齊飄落,直落下面那個水洼。只有大約三五米高,一定也摔慘了,濺起浪花和尖叫,嚴小刀好像看到真優美從水坑里抬起頭,驚痛地盯著他,仍心心念念他們的安危……
嚴小刀霍然起身,面無表情薅起凌河:“跟我走,離開這里。”
他心里明白,他們一行人今晚無論待在“云端號”上哪個旮旯角落,這一戰在所難免。船上就這巴掌大點的地方,許多雙眼從暗處盯著凌河,躲也躲不開。
隔間的整扇墻壁在他們眼前砰然碎裂。
那就是一層在重擊之下迅速繳械四分五裂的薄木板子,碎片與木屑如天女散花向凌河的輪椅這一側潑灑而下。
尖銳的木屑瘋狂戳向凌河半邊臉和身子,讓他下意識向他最信任的人緊緊靠過去。一道血線從凌河額頭發際線倏然流下來。
下一秒嚴小刀將凌河整個人從輪椅上抓起來,護在身后,挺身而上一只鐵掌探入那一片碎屑濃煙之中,與對手的鐵拳不期而遇,硬碰硬吃到肉后陷入短兵相接,包廂寸金之地充斥了駭人的鐵影刀光……
像電影里演的,而在現實生活中,梁有暉以為,這一切就不可能發生。
他在戰斗開始一刻,屁股下面坐的椅子就向后翻倒,翻到桌子下面,不偏不倚讓他能夠將自己的頭胸要害護住。梁大少半天在桌子下面沒爬出來,呆若木雞,眼前是一片飛起的拳腳和茶具茶杯碎片。
梁有暉也都沒見過嚴小刀跟人打架,真正的惡戰。
嚴小刀眼底是一片猩紅之色,西裝左右肩膀腰腹處都被劃開了險峻的破口。他右肘關節被對手膝蓋磕中時爆發骨裂般鉆心的疼痛,自知傷得不輕,這樣的疼痛更讓他怒火中燒……
殺手是個頭發染成黃白色的東南亞裔膚色面孔,受雇拿錢辦事的,不太會講國語,也根本不用說廢話了,目標就是越過嚴小刀直取凌河。
也幸虧殺手沒有持槍掃射,或許因為自信,或者更多是顧忌誤傷的可能。空間太小,劇場擁擠,數米開外到處都是身家不菲的貴客,哪個都傷害不起,哪個出了人命都是明晨的網絡頭條。
嚴小刀攜著凌公子,確實太難打了,以至于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用肩膀生扛對方的襲擊。對手瞅準空擋,突然伸出一枚鐵爪削向他架住凌河的左肩。
那人右臂安裝了一只金屬爪子。這一爪削下來,不是削掉他的胳膊,就是削掉凌河的胳膊。
嚴小刀松手了,鐵爪利器在他與凌河之間撕裂了空氣,劃出一道尖銳的楚河漢界。嚴小刀這一把順勢將凌河丟回輪椅上,一腳踹在輪椅扶手上,將那輪椅轉著圈踹出了包廂。
他冷冷地轉身,抬手劈向那黃發殺手。
嚴小刀掌心拳眼處,不知何時露出鋒利白刃,以從下往上的姿勢斜劈對手腹部、前胸、下巴、鼻梁一線!那人猝不及防,驚異地看著那道白刃幾乎將自己開膛破肚、劃開一道血線,連帶下巴幾乎被劈成“山”字型的兩個瓣子。飛旋的液體順著離心力崩射出來……
嚴小刀臉上濺了幾滴血,轉身奔出包廂。
劇院走廊內在沸反盈天的哄鬧聲中已經變成個毫無秩序的雞場,各種禽類奔走,鳥毛亂飛。察覺到情況不對的包廂貴客紛紛離席躲避,有位長裙曳地的女士就在嚴小刀面前摔了個嘴啃地。
人影憧憧的走廊下,空蕩蕩的輪椅還在原地,由著最后一點慣性,轉完最后一個圈。輪椅上卻沒有人了。
嚴小刀腦子里“轟”的一聲。
他瞳膜上一叢一叢的光圈開始發亮、發白,眼暈。
就這二十秒鐘都不到,嚴小刀茫然地四顧,低聲喊了幾句:“凌河?!
“凌河!!!”
第十九章 毀形滅跡
嚴小刀在走廊往來紛亂的人叢中,陷入一時半刻的不真實,周圍仿佛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