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小燈將嚴小刀的影子打在凌河臉上,像是他用整個身影將凌公子罩在身下,平白弄出幾分曖昧。
凌河坐得四肢舒坦安然,面色祥和,就等著嚴小刀來伺候。
嚴小刀真沒伺候過別人洗澡。
也不能說沒有過,他給戚寶山搓過背。這是正常,那是他干爹,他得孝順著!
那時去郊區溫泉別墅消遣,戚寶山頭上頂一條騰起著熱氣的白毛巾,在暖霧繚繞的浴池里泡著,只露出半個身子。戚寶山不用搓澡師傅的,他有干兒子他還用老師傅給搓澡?那不是顯得他戚爺膝下無人孤吊寒酸麼。嚴小刀會半跪在浴池邊上,手里也拿條白毛巾罩他干爹肩膀上,捶捶打打,很下力氣地按著。
戚寶山會笑著夸他:“手藝真不錯,你能靠這雙手出去混口飯吃了!”
嚴小刀笑說:“本來就是靠這雙手跟您這討碗飯吃。”
他和一班江湖兄弟們住在一處,一群大老爺們時常在院子里用冷水洗涮,或者跳進江河湖海暢游,都是港口城市海邊出身的水鴨子屬性。
但成年男人之間,是應當有天然的界限和避忌的,除非那些性取向迥異和口味重的。
嚴小刀嘖了一聲:“不然,我點兩個‘鐘點工’伺候你洗?”
凌河半睜開眼回敬:“點那兩個叫‘鳥純一郎’和‘龜口正紅’的嗎?我還嫌臟,你比較干凈。”
凌河緊接著又懟他一句:“你可以喊你那個小跟班過來伺候我,如果你不嫌他聒噪話多。他應該就住這層的客房,至多不出上下這兩層吧?”
嚴小刀:“……”
凌河突然樂了,笑得十分頑劣:“我泡在海水籠子里那時候,跑過來偷模偷樣打探消息還嚇得屁滾尿流跑回去給你報信的人,是你的小跟班吧我沒認錯?我還能認出他長相,需要我明天給你指認麼,嚴總?”
燈下的凌公子笑容絕美,得逞時眼睛瞇細了,讓眼尾斜挑出促狹的神情。
嚴小刀兩手握進褲兜,四下尋覓有沒有那種封快遞箱子的寬面膠可以用,把這人嘴巴封上。
凌河一臉明火執仗的嘲弄,脫衣服也脫得坦蕩,并沒流露出一分一毫曖昧與勾引之意,將本就破爛不堪撕成布條的上衣棄至腳邊。
凌先生不是慘白膚色,白得比較自然,肩頸胸腹呈現微微曬過之后的蜜糖色,鎖骨平直優雅,燈下的身軀近乎完美,真是一副好身子。只是連日來飽受折磨,皮膚泡出各處破損瑕疵,被水藻海菜小貝殼侵蝕出黃斑綠斑,看著讓人難受,像一塊珍寶慘遭了蒙塵玷污。
凌河用眼示意:褲子。
嚴小刀,你給我脫褲子。
他雙腿不能動彈,自己抬不起臀部,他確實不太方便自己脫掉長褲。
嚴小刀已經草草刷干凈浴缸,打開熱水管開始放水,本就不大的浴室內頓時充斥了源源不斷的水聲與愈發稠密地凝結起來的蒸氣,濕潤感充入鼻腔粘膜,讓兩人眼瞼都染上氤氳。
嚴小刀神情深不可測,順著凌河解開褲鏈的動作彎下腰去幫這人扒褲腿,眼光順著這兩條長腿仔細審視。
就這一下彎腰低頭,嚴小刀將凌河褲子擼到膝蓋時突然前摜發力,冷著臉將人往后按在馬桶水箱之上!
凌河立刻就被折疊成十分窘迫尷尬的姿勢,只有尾骨堅硬的一點勉強作為一個險峻的支撐點,兩條大腿被分開架起來了,后仰喘息著盯著他。
凌河略微驚愕,隨即眼帶譏諷:“嚴總到底也是好這一口麼?”
嚴小刀哼道:“你不好這一口?”
凌河鄙夷道:“我以為你會多忍一晚,人面獸心你這麼快就憋不住了?”
“呵,你當我傻?”嚴小刀瞇著眼回敬凌河,“你腿真的癱了?”
凌河:“……你試試嗎?”
兩人瞳仁里都映出對方的眸子和浴室的點點燈光,每一絲每一毫表情盡收眼底。嚴小刀換了個姿勢,一掌鉗制了凌河的后頸腦干要害處,另一只手從這人左腿膝蓋處開始摸去。
嚴小刀冷眼問:“說給我聽聽,你怎麼瘸的?”
凌河不出聲,胸膛劇烈起伏,他仰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這姿勢像是個無法控制的搖擺套娃、全副重量都掂在嚴小刀托住他后頸的手掌上,因此十分難過:“你……夠了嗎……”
這明擺著是要嚴刑逼口供。
說翻臉就翻臉,來硬的了,嚴小刀的手段,凌河是真沒料到。
凌河喘了口氣,說:“惹到人不高興了,被人弄瘸的。”
嚴小刀:“怎麼弄的?”
凌河反問:“你不是會摸麼?”
嚴小刀摸出來了。他手一頓,難以置信,低聲問:“……你的膝蓋,髕骨呢?你就沒長?還是怎麼弄的?”
凌河睜大眼看著他,像是在看某種幻象,唇邊還浮出一絲笑容,那笑容里分明透著極致的空洞與悲傷,只是被往日經年的歲月沖刷得稀薄又源遠流長,淡淡地淌在心間……
嚴小刀都不太能相信,這也太殘酷了,多大仇?
“多久了?”他問。
“好多年了吧,也習慣了。”凌河說。
“誰干的?”嚴小刀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