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易這萬年老光棍簡直不好意思在此地坐下去了,這回不用顧昀趕,也想吃完飯趕緊溜,安定侯家的飯吃起來真牙磣。
晚間送走了身心遭到重創的沈將軍,長庚抽走顧昀拿著不放的酒杯。
顧昀懶洋洋地笑道:“沒酒了,就一個杯底,我聞聞味。”
長庚丟給他一包安神散:“愛聞聞這個。”
顧昀無奈地搖搖頭——他放縱是放縱,但只要是自己想節制,也絕不含糊,多日滴酒不沾,沈易來了,也才喝了三兩杯,基本就是沾沾嘴唇潤潤喉的量,知道長庚要管他,才不主動放杯子。
長庚實在太愛管他,事事照顧到,并且絕不假手他人,好像這樣能讓他心里踏實似的。
都是小事,顧昀也樂得不動聲色地慣著他。
兩人洗漱干凈回房,卻并沒有什麼旖旎,顧昀拍拍床頭,對長庚道:“銀針拿過來。”
長庚那日先是大驚大悲,幾乎陷入幻覺,隨后又是多年夙愿一朝成真,心里歡喜太過,整個人都魔怔了,顧昀當時按捺住沒表示什麼,隔兩天沈易等人抵京,他便去找了陳姑娘。
陳姑娘過來看了一次,當時就動手將重瞳時不時冒出來的雁王扎成了一只刺猬,意味深長地說道:“自古就有樂極生悲,極樂至失心瘋的事屢見不鮮,常人尚且如此,王爺這個情況,還是節制點吧。”
說完她還隱晦地看了顧昀一眼,字里行間仿佛也閃過了“禽獸”二字,遠遠地糊在了安定侯頭上,下了一打禁酒禁辛辣禁吵鬧禁欲的禁令,囑咐雁王每天睡前以銀針安神固心,有些他自己夠不著的地方便只能讓顧昀代勞,顧昀跟著陳姑娘學了好幾天,所幸他自幼習武,穴位都還找得準。
長庚安然趴在床頭,解了顧昀的發髻,將他一縷披散的發梢抓在手中把玩,將后背交給顧昀那二把刀,一點也不怕他扎錯了。
每天無論怎麼心力交瘁,這一會工夫都是他心里最放松的時候,恨不能一直這樣到地老天荒。
☆、第83章 反擊
顧昀對針灸之術一竅不通,完全照著陳姑娘教他的死記硬背,他以前時常聽民間說些一針扎不對,能把人扎癱了之類聳人聽聞的傳言,因此一點神也不敢走,深淺一分也不敢錯,也真難為他那雙瞎眼。
直到最后一根針放好,顧昀才微微松了口氣,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隨手拿起旁邊的汗巾擦了擦手,一回頭,卻見長庚側著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他眼睛里的血色與重瞳盡去,眼神安靜而悠遠,映著汽燈一點微光,像是含著古佛下、青燈中的一雙人間煙火。
顧昀:“看什麼?”
長庚的嘴角僵硬地挑了挑,然而銀針在身,他又被封成了一個面癱,笑不出來。
顧昀的目光匆匆從他那線條流暢的后背上掠過,雖然很想“報仇雪恨”,卻不敢違背醫命,在這種時候碰他,便干咳一聲道:“好了,別笑了,趕緊休息,明天不是還要早起?”
“子熹,”長庚面部能調用的肌肉不多,話也只能輕輕地說,越發像撒嬌,“親我一下好不好?”
顧昀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找事是吧,都成刺猬了,還勾引我。”
長庚早把他看透了,一聲“義父”就能讓某人束手就擒,這種流氓里的正人君子才不會趁他身上扎滿針的時候動他一根手指頭,因此有恃無恐地看著顧昀,只是笑——嘴角挑不上去,眼睛里卻盈滿了笑意。
顧昀心道:“爬到我頭上來了。”
然而他畢竟不是個老和尚,看著那青年人裸露的寬肩窄腰,頭發披散如緞,黑是黑白是白,也不可能無動于衷,便只好端坐在一邊閉目養神。沒過多大一會,就聽見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顧昀一睜眼,見長庚僵尸似的爬了起來,湊到他面前,先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隨后輕柔地含住他的嘴唇,來回琢磨,濃密的眼睫微顫著,與他那一臉被針扎出來的木然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昀本想推開他,可長庚那一身的針,他壓根沒地方下手,手尚未張開,便被長庚撲到了床榻上。
心上人烏發披散,半裸著撲到自己身上,顧昀的喉頭明顯動了一下,感覺自己快要百忍成鋼了,當即氣得在雁王殿下的尊臀上拍了一下:“針還在身上呢,又瘋!”
長庚伏在他身上,下巴墊在顧昀脖頸間,喃喃道:“我沒事,就是那天一想到你在我懷里,就總覺得自己是夢醒不過來,我沒做過什麼好夢,總怕是開頭歡喜,一會又出個什麼魑魅魍魎捅我一刀,有點自己嚇唬自己,魘住了。”
顧昀抬眼望著床帳,想了想,問道:“噩夢都會夢見些什麼?”
長庚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只看著他,也不答話,在他側臉上一下一下地啄著。
顧昀伸手一擋:“別起膩,點了火你又不管滅。”
長庚嘆了口氣,頭一次一點也不想聽醫囑,老實下來,小聲道:“你穿朝服真好看。”
顧昀挑了個沒針的地方,懶洋洋地摟住他:“我穿什麼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