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馬術超群,縱橫于山石間簡直如走平地,越過一條極窄的山間窄徑,手中長劍一甩,大石后面便傳來一聲慘叫——那里居然還有人埋伏——他將長劍上的血抖落,似乎是略等了長庚片刻,說道:“山中多遮擋,遮擋后面常有地頭蛇,你武藝超群,不見得躲得過暗算。”
長庚打眼一掃,果然見那石頭后面機關弩已經架好,就等著放箭傷人了。他的馬可不是什麼戰馬神駿,跟著顧昀有些吃力,但只覺得全身的血都熱起來了,問道:“義父,你怎麼知道?”
顧昀一彎嘴角:“手熟。”
話音剛落,上方一塊山石驀地滾落,顧昀仿佛頭上有眼,狠狠一夾馬腹,那戰馬驀地往前一躍,尾巴上的鬃毛幾乎碰到了滾落的山石,同時,顧昀整個人離開馬鞍站了起來,一把抓住旁邊一根藤蔓,在空中飛快地一蕩,將自己吊了上去,長庚聽見“噗”一聲響,本能地往后一仰,好歹沒讓他兇殘的義父居高臨下地濺一臉血。
顧昀從高處看著他挑眉一笑,吹了聲長哨,那馬立刻訓練有素地跟了過去。
長庚心狂跳,顧昀那一笑快要將他的魂魄也吸走了。
顧昀從高處沖他喊道:“山中打猴,記得要先搶高處——”
此時山匪那開玩笑一樣的“包圍圈”已經全亂了,幾個高處埡口迅雷不及掩耳地便被人占了,匪群成了一幫沒頭蒼蠅,四處亂跑,被高處落下來的箭殺了個不亦樂乎。長庚忙追上去,只見顧昀翻身重新上馬,同時利索地從身后拎出一支特別的箭。
那弓和箭都厚重得很,長弓少說有幾十斤重,帶一個拇指大的小盒子,長庚眼皮一跳,心道:“弓上有金匣子?”
下一刻,長弓上散出來的白汽證實了他的猜測,箭桿竟似是鐵的,離弦而出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鳴,好像二十只鉆天猴同時聲嘶力竭地沖上天——鐵箭像一只縮小版的白虹,貫日而去,一聲金石之聲在山間蕩漾如波,鐵箭正中一塊巨大的山石。
塵囂飛揚,如野馬飛踏,那大石頭震蕩片刻,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群猴四散,匪首卻偏偏被身上重甲阻礙了活動,慢了片刻才抬起頭——還什麼都沒來得及看見,他已經連人再甲,給“轟隆”一聲埋在了下面。
長庚笑道:“義父,這個我知道,擒賊擒王是不是?”
他一路被顧昀護在身邊,從數百山匪中呼嘯而過,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衣袂翻飛,看起來依然是個翩翩風度的公子哥。
顧昀心里“嘖”了一聲,心道:“完了,下次回京城,給我扔手帕的小姑娘恐怕要少一半。”
小半個時辰以后,顧昀帶著他“手無寸鐵”的幾個玄鐵營將士大搖大擺地來到了匪窩。
大部分土匪一見自己銀光閃閃的老大死了,當即就 “呼啦”一下逃散了,他們地形熟悉,一旦散入山林間,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顧昀帶的人少,不便追擊,只綁來了幾個沒來得及跑的,鵪鶉似的穿成一串。
顧昀在匪首的虎皮椅上坐下,又感覺不對,站起來將椅子上的虎皮一揭,樂了:“貴山大王的寶座真是別出心裁。”
只見那氣勢磅礴的虎皮椅子下面四條腿都已經被鋸掉,底下活脫脫是個金磚壘成了堆,上面撲了一層木板。
顧昀:“坐在這上能下出金蛋來嗎?”
沈易悠長地干咳了一聲,示意大帥說人話。
這時,方才嚇得尿濕了褲子的孫大人換好了褲子,又人模狗樣地重生歸來,見狀立刻意識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改方才嗷嗷叫著“使不得”的熊樣,上前一步,大義凜然地喝問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沿路劫到朝廷欽差頭上的?誰人主使此事的?說!”
長庚原本正拿著顧昀那把特別的弓玩,聞言抬頭道:“劫欽差可是同謀反罪呢,只要不是匪首,普通山匪說不定就是個充軍,像諸位這樣格外英雄的……”
他說道這里沒了下文,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無視瑟瑟發抖的幾個山匪,好像只是無意提了一句,很快便將注意力轉向其他,笑瞇瞇地問顧昀道:“義父,你這副弓箭真好,給了我行不行?”
顧昀一擺手:“拿去。”
孫焦一滯,拿不準這位素未謀面的四殿下是什麼意思。一開始只覺得他沒什麼架子,脾氣溫和,很會聊天,城府并不深,這會他突然發現,自己可能是走眼了。
長庚這麼一句話說出來,山匪也沒有那麼蠢,立刻頓足捶胸地哭喊起來。
“草民不知是欽差大人駕到,大人饒命啊!”
“道上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我們這小地方,十天半月見不得一個人啊,誰知道一開張就碰上欽差,草民冤枉……啊不,其實也不冤枉,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哪!”
孫焦:“……”
正在這時,一個玄鐵營將士突然快步走進來,附在顧昀耳邊道:“大帥,南中巡撫蒯大人派人送信,說聽聞侯爺在本地竟遭匪徒騷擾,他將帶二百家將,馬上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