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剛開始有點嫉妒,現在有點佩服。”
紀慎語一愣,要做的事情很多,經歷的事情也很多,哪還有精力去計較雞毛蒜皮,兄弟和睦最好不過。池王府站到了,下車,他說:“你不煩我,我也就不煩你,就算你當初摔壞我的東西,反正也修好了。”
丁可愈迷茫道:“……什麼東西壞了?”
紀慎語說:“玉薰爐啊,你不是打碎我的玉薰爐麼,不怪你了。”
丁可愈嚷道:“誰打碎你玉薰爐了!你怪我讓你穿女裝引流氓,怪我沒及時救你都可以,怎麼還編排別的?等等,你的玉薰爐不是在一店擺著嗎?!”
那模樣不像撒謊,紀慎語心頭一凜:“真的不是你?”
丁可愈氣道:“不知道你說什麼,反正不是我!”
紀慎語滿腔猜疑,到家后若無其事地落座吃飯,看一眼丁爾和,對方朝他點點頭。開飯了,自從沒了丁漢白挑肥揀瘦,飯桌安靜許多。
過去一會兒,他忽然說:“師哥不會做飯,不知道每天吃得好不好。”
姜采薇和姜廷恩趁勢幫腔,努力描繪丁漢白的慘狀,吃不飽,穿不暖,居無定所。然而沒等丁延壽動了惻隱,丁爾和說:“漢白本事大,擱下雕刻奔了掙大錢的,放心吧。”
丁延壽目光掃去,示意繼續說。丁爾和便說:“店里一位熟客搞古玩收藏,聽他說漢白在圈里挺有名的,出手就是真玩意兒、好東西。”
紀慎語急忙看丁延壽神色,插道:“倒騰古玩不等于擱下雕刻,這二者并不沖突。”
丁爾和卻避開這話:“之前他搬東西什麼的,應該就是收的古董吧,沒想到已經偷偷干了一陣子。
總之不用擔心,他到哪兒都差不了。”
話題戛然而止,丁延壽氣滯,其他人便不敢出聲。紀慎語捏緊筷子,垂眼盯著白飯,怕抬眼對上丁爾和,倒了他的胃口!
看似無波的一頓飯,卻讓丁延壽難受半宿。紀慎語拍背按摩,盡心照顧至深夜,離開,折回客廳踹上了門。丁爾和正看電視,聞聲回頭,淡淡地望來一眼。
紀慎語開門見山:“二哥,你真是司馬昭之心。”他故意提一句丁漢白,旁人都知道撿可憐話讓丁延壽心軟,偏偏丁爾和看似安慰,實則將丁漢白的動向交代底兒掉。
丁延壽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丁漢白,全因對方的手藝與擔當,現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別人費盡心思要父子倆破冰,這混賬卻火上澆油。
丁爾和還是一貫的淡然樣子,瞧著無辜,溫柔。他說:“我講的都是實話,漢白做都做了,還怕大伯知道?”
紀慎語說:“少來這套,父子之間筋脈相連,用不著你穿針引線,師哥才走半月,我永遠不會吃股,你就覺得輪到你了是嗎?”
丁爾和問:“不該輪到我?”
紀慎語說:“就算他這輩子再不碰家里生意,就算明天你搖身成了大老板,那你只當天上掉餡餅,接著,識相地吃就是了,別不知滿足地瞎攪合。”
丁爾和輕吐:“你算個什麼東西。”
紀慎語回:“我不算什麼,你在我眼里更不算什麼。這個家做主的是師父,師哥是被師父寵大的獨生子,戶口本上可沒有除名,你還是好好掂量掂量再得意。”
紀慎語說完就走,利利索索的,關掉一路的燈。
摸黑回到小院,怒氣發泄完感覺身心俱疲,他忽然笑起來,跟丁漢白廝混久了,噎人也學會幾分。及至北屋廊下,他推門之際聽見什麼動靜,一回頭,在漆黑夜空中看見綻放開的巨大煙花。
紅的,藍的,黃的,瑩著光,一朵接著一朵。
春節已經過完,誰這時候突然放花?
剎兒街盡頭,丁漢白叼著煙立在角落,靠近外墻的地上擱著幾盒點燃的煙花。五彩繽紛,帶著響,應該能引起一些注意。
紀慎語立在屋門前癡癡地看,等到最后一朵湮滅,仿佛一切斑斕絢麗不曾發生。還未失落,又有一點亮光,隱隱的,飄忽著。
丁漢白在河邊摘了新發的柳條,彎折,糊兩層白宣,加一只小碟,點上,此刻晃晃悠悠的孔明燈一點點深入天空。
珍珠,你看見了嗎?他在心里說。
紀慎語看得清清楚楚,那扶搖直上的孔明燈那麼亮,亮過滿天繁星。他沖到院中央,仰著臉,胸中情緒堵得滿滿當當。
玫瑰到了花期。
燈上字跡分明——我也很想你。
第55章 小別勝新婚!
丁漢白在墻外立了很久, 孔明燈都飄到天邊去了, 他仍立著。忽地,從里面砸出來一顆鵝卵石, 是壘在花圃邊緣的鵝卵石。
這是紀慎語給他的信號, 紀慎語看見了。
他一步步后退, 戀戀不舍地離開,經過丁家大門時望一眼, 不知道那二位家長近況如何。回到崇水, 他簡單收拾幾件衣服,要去一趟上海。
一早寄了競買人申請, 連夜走, 到達后馬不停蹄地參加拍賣會。張斯年正在釘床板, 哼著歌,回想年少時第一次去上海的光景,回來后沒干別的,看誰不順眼就罵人家“小赤佬”。
丁漢白速戰速決, 換一件風衣, 臨走擱下兩沓鈔票。“別釘了, 買個新床,余下的錢你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