竿子帶鉤,伸上去挑動蜂巢,勾住后向下拽,寸厘之間都要小心翼翼。松了,動了,一半已經探出,有淡淡的嗡鳴。
忽然,客廳里電話響起來。“真會挑時候!”丁可愈罵,撇下竿子,半途而廢跑去接聽。這霎那,姜廷恩獻完花跑出來,余光瞥見房頂伏著個人,只當是煩人的老三。輕巧踱近,將梯子挪走閃人,從小就愛玩兒這種惡作劇。
院里空了,一陣風過,那摘一半的馬蜂窩晃了晃。
紀慎語撩著襯衫做兜,拾了些落葉,漸漸爬到最高處。他反身坐在屋脊上,還想伸手摸一摸吻獸,抬眼輕眺,望見了小院里的泡桐。
南屋門開,丁漢白紅著指頭擱下鉆刀,邁出門口引頸放松。一抬頭,正對上朝這兒望的紀慎語,他一驚,瘋了!胡鬧!學什麼不好學人家上房頂!
紀慎語兀自揮手,恍然聽見“咚”的一聲!緊接著是無法忽視的巨大嗡鳴!
那馬蜂窩終于墜落,那動靜叫人頭皮發麻。一時間,從房梁到地面的距離飛出數十上百只肥壯的馬蜂,橫沖直撞,復又盤旋而上。
紀慎語幾乎駭得滾落房頂,匍匐而下,還抱著那一兜殘葉。好不容易攀到房檐,他傻了,梯子呢?梯子明明在這兒!那四面襲來的馬蜂將他團團圍住,湊在他耳邊,小翅兒似乎都劃在他臉上。
他緊閉著眼睛,埋著臉,張口呼救,生怕馬蜂飛進嘴里。
“師哥!師哥!”紀慎語悶頭大喊,“姜廷恩!師父!”
丁漢白奔來時渾身一凜,好端端的從哪兒來那麼多馬蜂?!再一瞧角落的梯子,要揪住惡作劇的人大卸八塊。
其他人聞聲跑出來,一見那場景也頓時慌了,被蟄還是小事,生怕紀慎語從上面跌落。
丁漢白搬來梯子蹭蹭直上,靠近了,抓緊托住那狼狽的小鵪鶉,令其周轉踩住梯子。他從后護著下了幾階,立刻跳下,脫掉外套將紀慎語一蒙,抱起來就跑。
那一窩馬蜂是否在追,那一院親屬是否在看,他通通沒有顧忌。
一口氣跑回臥室床邊,一路上掉了一溜落葉,關好門,丁漢白放下紀慎語,自己半蹲仰面盯著。“我看看,被蟄了沒有?”他急切地問,急躁地罵,“挺安穩的一個人,上什麼房頂?!還偏偏上最高的!”
紀慎語心有余悸,捂著臉,手指張開露出眼睛。他要鏡子,千萬別被蟄成了麻子臉。
丁漢白制住對方,掐著腰,隔著布料按壓纖韌的皮肉。“怎麼那麼臭美?為悅己者容?”他拂開那手,仔細端詳,那臉蛋兒光滑細膩,躲過了一劫。
手下用力,紀慎語嘶的一聲。
丁漢白撩起襯衫,平坦的腹部一片紅,都是裝著葉子時磨的。他傾身湊近,呼口熱氣拂上去,嘴唇貼住,逐寸吻著泛紅的肌膚。
紀慎語捏緊他的肩,欲推還迎,在他手中口下軟了腰背。
丁漢白漸漸朝上,壞起來:“胸口有沒有傷?萬一馬蜂飛進去,蟄了那兩顆小珍珠怎麼辦?”他鉆入寬大的襯衫中,一路吻到胸口,舔吸之間叫紀慎語變了聲調。
鉆出,半起身噙住張合的嘴唇,按住淌汗的后頸。
天地旋轉,萬物昏沉,他們在晴天朗日里交纏親吻。紀慎語滿頭細汗,襯衫都粘在了身上,喜鵲一陣啼叫,野貓倏地跳窗,他抵著丁漢白的薄唇咕噥一句“師哥”。
那師哥丟了分寸,只將他抱得更緊。
全都忽略了靠近的腳步,屋門霎時洞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來,丁延壽、姜漱柳、姜采薇、丁可愈、姜廷恩……雞飛狗跳過后,都來看他們有否受傷。
恍然間卻只剩身心劇震!
丁延壽晃了一晃,被那狎昵親熱的畫面刺得血壓飆升。姜家姐妹更是直接愕然尖叫,還有姜廷恩,丁可愈……掉了一地下巴!
那二人聞聲分開,頓覺兩眼一黑,紀慎語更是驚懼地滾下床。紙真是包住不火,丁漢白怔愣數秒,挪前一步,啞著嗓子叫了聲“爸媽”。
沒人應他,靜水漾波,晴天霹靂。
在這好時節,丁家炸開一道驚雷。
第52章 一章出完柜。
紀慎語早已魂不附體, 立著, 僵直脊梁面對眾人的目光。地毯叫他盯出洞來,不然呢?他還有臉面抬起頭嗎?師父、師母、小姨、師兄弟, 對上任一人都叫他潰不成軍。
那十幾秒鐘可真漫長, 兩軍對峙也沒如此艱難。丁延壽胸腔震動, 一雙手攥成鐵拳,堅毅的臉龐漲得紅中透黑。“你們, ”他粗喘的氣息幾乎蓋住聲音, “你們倆在干什麼?!”
丁漢白說:“親熱。”
回答的一瞬等于剜去他爹媽的心尖肉,血淋淋, 三年五載都未必堵得上那傷口。他目光發直, 看姜漱柳的眼神忽生哀切, 喊一聲“媽”,包含了早準備好的愧疚。
姜漱柳站不穩了,出溜倒下,被姜采薇和姜廷恩扶住。誰不驚駭?誰不愕然?這一屋長輩兄弟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丁漢白和紀慎語被揪去大客廳, 閉著門, 氣壓低得呼吸困難。丁可愈頭一回見丁延壽那般臉色, 嚇得跑出去收拾竿子和木梯。
一陣鈴鐺響,丁爾和回來吃午飯,喊道:“大伯,買了鹵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