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在原地等,呼嘯的風雪折磨人,他忍著,等那一個小點靠近,面目逐漸清晰。
紀慎語羨慕道:“師哥,你騎得那麼快,像演電影。”
丁漢白問:“你想不想試試?我帶著你。”
他跳下,蹬上紀慎語的馬,隔著棉衣環抱住對方,那樣柔軟。牽扯韁繩,吼一聲令馬奔跑,有意無意地,用胸膛狠撞紀慎語的肩膀。
紀慎語張著嘴巴,冰雪灌進肺腑,可身體卻在顛簸中滾燙。一下下,他被丁漢白撞得魂飛天外,羊群,干草垛,所經事物飛快后退,他陷在丁漢白的懷中一往直前。
天地漫長,時光永久,四手糾纏一截韁繩。
風也無言,雪也無言,一兩雙吹紅的眼睛。
馬兒停了,周遭茫茫萬物皆空,丁漢白喘著,翻身下馬在雪中艱難行走。尋到一片雪厚的地方,揚手展臂,接住紀慎語的飛撲。
他疲憊,也痛快,但各色情緒摻雜仍能生出一線壞心。接住對方的剎那膝蓋一軟,抱著紀慎語向后倒去,拍在雪地上,迫使紀慎語壓實他的心肝脾肺。
紀慎語驚呼,而后藏在帽中笑起來,骨碌到一邊,和丁漢白并排仰躺在雪面。天如藍水翡翠,地如無暇白玉,只他們兩個沉浸其中,聽著彼此的呼吸。
丁漢白扭頭,伸手壓下紀慎語的帽子,露出紀慎語的側臉。“小紀,我第一回 是叫你小紀。”他說,“后來作弄人,喊你紀珍珠。”
紀慎語轉臉看他,雙頰凍紅,瞳仁兒透光。“師哥,我覺得你這兩天有些不一樣。”他猶豫,“也不對,最近總覺得你哪兒不一樣。”
丁漢白問:“煩我?”
紀慎語否認,瞥見丁漢白壓帽子的手,通紅。
他摘下一只手套,笨拙地側身給丁漢白套,棉花很多,有一點小。丁漢白任由擺置,一只手暖了,說:“你那只手冷不冷?”
不冷是假,紀慎語握拳,輕輕地笑。
丁漢白不壓帽子了,握住紀慎語那只裸露在外的手,包裹得密不透風,說出的話絮絮叨叨:“你那本事太傷身,稍有不慎犯險,最壞那步可能致死致殘。即使平平安安,手藝學透,手指也磨爛虬結成死疤。你不害怕?不論前者,單說后者也不怕?你明明那麼怕疼,怎麼能忍受那樣的罪?”
紀慎語恍惚,喊一聲師哥。
丁漢白的嘆息融在雪里:“我說了我犯賤,替你怕,為你疼。我罵過訓過的人不計其數,全是給自己出氣,讓自己順心。就你,一回回一句句,都他媽是為你操心。”
紀慎語驀地心慌,蜷縮胳膊要抽回手,這一動作惹得丁漢白側目,那眼神失落、生氣,噬人一般。丁漢白當然生氣,他一腔在乎給了這白眼狼,暗示不懂,反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為什麼?
憑什麼?!
“珍珠。”他沉聲,笑里藏刀,“景兒這麼好,師哥給你留個念。”
丁漢白說完,如虎豹伺獵,待紀慎語望來便繃身而起!強硬地,難以反抗地籠罩在紀慎語上方。最近反常?他何止最近反常,他一顆心翻覆烹煮,早不復當初。
“師哥?”紀慎語驚慌地叫他。
丁漢白沒應,直直俯身,冰冷的唇印上紀慎語輕啟的嘴,融化一片雪花。如他所幻想,攻入牙關,掠了舌頭,無情又多情地攪弄涎水至嗚咽哀鳴。
軟的,甜的,能叫人發瘋。
那小南蠻子兩眼睜大,吼叫掙扎,軟綿綿甩出一個耳光。
丁漢白翻身躺倒,唇齒咂著甘冽滋味兒,目光如鉤似箭,將紀慎語牢牢釘在視野中央。
他猖狂大笑,下流又逍遙。
這草原,這人間,丁漢白想,總不算白來一遭。
第38章 師弟是吧?
風雪漸停, 丁漢白的頭腦也漸漸清醒, 然而越清醒越得意,有種為非作歹的畸形快意。他從雪地爬起, 望著跑出近百米的身影, 呼喚一聲, 只見對方反跑得更快。
紀慎語從當時驚駭到眼下冷靜,已經說不出是何種心情。踏雪搖晃, 嘴巴似乎殘存余溫, 而頭緒如漫天雪花,理不清辨不明。
跑著跑著, 他終于崩潰跪地, 捂住臉面顫抖起來。
丁漢白親了他, 用嘴唇觸碰他的嘴唇。
他的所有認知、所有既定觀念被那一吻敲碎,唇碾著唇,舌頭勾著舌頭,怎麼能……他放下手, 想不通丁漢白怎麼能那樣做?馬蹄聲入耳, 他知道丁漢白追了上來, 聽得見丁漢白一聲聲叫他。
紀珍珠,這名字他討厭過,在一開始。
可從沒像此刻這般,聽見就覺得恐懼。
丁漢白任著性子耍完流氓,追上,下馬將紀慎語拎起。“珍珠?”他手中一空, 紀慎語掙開繼續跑,他伸手攔,審時度勢地道歉。
他算是明白心口不一的感覺,嘴上念叨著“對不起”,心中卻八匹馬都追不回,毫無悔意。紀慎語叫他半抱著,慌得像被痛踩尾巴的野貓,防備心和拳頭獠牙一并發揮。
丁漢白低吼:“我放開你,別鬧騰。”緩緩放開手,怪舍不得,明明前幾天還與他同寢酣睡,可對方此刻沒有半分留戀他的懷抱。
紀慎語心亂如麻,沖出去幾步,回身,掙扎著求一線希望:“你那會兒癔癥,一定是把我當成誰了,對麼?”
丁漢白答得干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