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采薇是個體貼的,就算覺得無聊也會耐心陪伴。
他們倆細細地逛,詢問種植常識,了解生長周期,紀慎語買下幾盆小的,拎了滿手。這時秋菊展的贈花環節到了,大家都朝展區涌去,周圍一下子退了潮,變得寬敞。
紀慎語環顧一圈,看見丁漢白和商敏汝也在挑花。
他們在挑玫瑰……這季節玫瑰的花期已經結束,即使在室內還沒衰敗,可也不夠好看了。但對于男女交往來說,玫瑰仍然是首選。
情人之間表達愛意的花……
紀慎語恍然明白,怪不得丁漢白不喜歡玫瑰印章,原來是他送錯了。
又或許,換個人送,丁漢白就喜歡了。
他與姜采薇走近,姜采薇戴著他送的雞血石串珠細手鐲,和玫瑰顏色一樣。丁漢白挑得認真,沒注意到他們,問老板:“有沒有花朵再大點的?”
老板搖頭:“季節不好,這種小的回去能多開幾天呢。”
丁漢白腿都蹲麻了,掏錢包:“那我要一百株。”
紀慎語本來面無表情,一聽非常震驚,和夢里丁漢白花三萬買馬一樣震驚。一百株,電影里演的九百九十九朵就一大捧了,一株還不止一朵,一百株得多少啊。
丁漢白很滿意,起身終于看見他,問:“你買盆栽擱哪兒?”
盆栽是送給梁鶴乘的,紀慎語編道:“我送給杜老師,我想當副班長。”
丁漢白嗤之以鼻:“什麼風氣,上個學就行賄,以后你要是當官,遲早上演鐵窗淚。”
紀慎語反唇相譏:“你不是還給領導送茅臺嗎?”
他們抬著杠走了,誰也沒記得還有女伴,逛完回來取玫瑰,塞了整整一后備箱。
路上先送商敏汝回家,送完掉頭回剎兒街。
姜采薇覺得哪兒不對,但沒想起來。
紀慎語也覺得哪兒不對,也沒想起來。
等汽車到家門口一熄火,丁漢白說:“叫人出來幫忙搬花。”
那倆人終于想起哪兒不對了,玫瑰花沒送給商敏汝,居然全部拉回了家。姜采薇問:“外甥,你那麼些紅玫瑰不是送給敏汝的?”
丁漢白理所當然:“不是啊,為什麼送人家?什麼都不干還讓你姐和姐夫誤會透呢,送玫瑰估計明天得代我上門提親。”
姜采薇更不解:“那你買那麼多干嗎?”
丁漢白說:“我有錢還不能買點破花兒了?我自己養不行啊?”
他懶得再聊,下車自己去叫人。很快,一百株玫瑰盡數搬進小院,紅的,風頭一下子就蓋過那幾盆丁香。
紀慎語未發一言,卻徹底迷茫,丁漢白到底喜歡什麼?
未果,他回房間寫作業,不再想了。
搬進來且沒完,丁漢白叉腰立在院中央,琢磨怎麼移盆栽種。挽著袖子,把不要緊的花草從花圃里挖出來,舍不得扔就栽墻角草坪上,舍得扔就直接扔。
他將玫瑰一株株移植進花圃,深了淺了,歪了擰了,玫瑰刺不長眼,幸虧他繭子厚。就那樣沒休息,一株接著一株,花圃盛不下一百株,于是蔓延到四周,殷紅如血的一片,迎來了夕陽。
丁漢白腰酸腿疼,栽完站直,站得筆筆直直。
還要高聲,喊得洪洪亮亮:“紀慎語,出來!”
喊大名了,紀慎語立刻放下書,開門聞見花香摻著泥土氣味兒。他怔住,被大片的紅玫瑰刺激眼睛,目光移到立在一旁的人身上,好像又得到鎮定。
丁漢白滿手的泥土,小臂也沾著,襯衫也沾著,抓癢時臉頰也沾一點,可是襯著黃昏的光,不妨礙他英俊倜儻。
光花錢買不來尊嚴,何況人有嘴有心,他終于說:“我比較喜歡玫瑰了,能不能把印章還給我?”
紀慎語怔得更厲害,原來弄這麼多,就是為了要玫瑰印章嗎?
他取出修補好的印章走出去,走到丁漢白面前,朝底部哈一口氣,然后把字印在丁漢白的手背上。紅色的字,青色的血管,像紅玫瑰和它的莖。
丁漢白得償所愿,放松道:“累死我了,就為你這麼枚東西。”
紀慎語忽然覺得,再刻一枚送他也行。
第23章 我想約你。
丁漢白上班路上偶遇高中同學, 閑聊幾句別過, 令他回憶起學習生涯。轉眼到文物局門口,他相比較還是更喜歡工作生涯。
上學嘛, 任老師擺置, 逃課被告知家長, 回家少不了痛罵嘮叨。上班就不一樣了,曠工也不會被父母知道, 身心愉悅又自由。
停好車, 他從辦公樓側門走,仰著頭看楓藤, 發現小部分葉子已經泛黃。局長的紅旗轎車擋著門, 繞到車尾, 見張寅在門口跟一老頭說話。
丁漢白仔細看看,那老頭不就是張斯年嗎?
“你到這兒干什麼?”張寅聲音很低,“怎麼唬弄門衛讓你進來的?找我就打電話,我抽空去你那兒, 拎著編織袋跑來像什麼話。”
張斯年說:“別自作多情, 我收廢品。”他從褲兜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展開幾次遞過去,是丁漢白當初寫的申請,還有張寅自己的簽名。
張寅吃癟,指桑罵槐:“這個丁漢白是不是故意的?我就不信能這麼巧!”
張斯年壓低帽檐:“有廢品就拿出來,沒有就趕緊進樓,你當我愿意跟你浪費口舌?”他扭身往臺階上一坐, 整理門衛室收的舊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