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卻朝耿曙說:“我朝你要一樣東西,你給我麼?”
汁瀧停了話,不明所以,望向姜恒。
“我的命麼?”耿曙抬頭,朝姜恒。
姜恒看耿曙,揚眉:“你答應過,什麼都愿意給我的。”
“拿去?”耿曙稍稍側過脖子,示意姜恒來殺。
姜恒卻勾住耿曙脖頸,他曾經親手為他打的紅繩絲绦,將玉玦摘了過來。
耿曙:“!!!”
耿曙剎那站起,難以置信地看姜恒,明白到即將發生什麼。
“恒兒……”耿曙的聲音發抖。
“這塊陰玦,”姜恒說,“興許可以給趙慧?不過沒關系,你喜歡給誰,就給誰罷,都是你的了。”
旋即,姜恒解下自己的玉玦,與耿曙的那枚并在一起,走向汁瀧。汁瀧看姜恒,隨之也明白了。
“等等,恒兒!”耿曙拉住了姜恒。
姜恒抬,望向耿曙,里已是決意,耿曙卻認真:“把紅繩給我,我想留,畢竟是當年你為我親手打的。”
耿曙抽走紅繩,才:“去罷。”
姜恒將兩塊玉玦放在汁瀧手里,說:“人我帶走了,天下留給你。”
汁瀧:“恒兒。”
“哥,”姜恒,“你是個好天子,你從小到大的愿望,就是當一個好國君,你有一個好妻子,你有百子千孫,兒孫和睦,如今,是你放手去施為,去愛這個天下所有人的時候了。”
汁瀧怔怔看姜恒,姜恒退后幾步,朝汁瀧跪拜,耿曙在一旁看,終醒悟過來。
“參見天子。”姜恒。
耿曙:“……”
姜恒起身,:“天子安好,則天下升平,我們走了,哥,好好照顧這個天下。”
“去哪兒?”汁瀧顫聲。
“我是天下人,”姜恒拉起耿曙的手,回頭,“自然在我該在的地。”
“恒兒!”汁瀧追了出去。
深夜,洛陽城萬家燈火,冬至已過,萬物復生,桃花抽枝,冰雪消融。
天蒙蒙亮,耿曙策馬,與姜恒共乘一騎,離洛陽,馳騁在中原大地。
“從今往后,”姜恒說,“我是你的了。”
耿曙側頭,說:“早知能用那塊破玉來換你,早該換了。當年我就不該從你手把它收下來。”
姜恒忍不住大笑,耿曙卻忽然現出警惕神色,說:“等等,怎麼有陰魂不散的笛聲?”
姜恒:“……”
洛陽城墻高處,界圭坐在城墻,一腿蹬墻,另一腿垂下,吹笛,笛聲悠揚婉轉,隱隱有送別之意,那是《詩》中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歸,宜其室家。
耿曙駐馬,與姜恒望向高處。吹完那曲桃夭后,界圭站起,已是一身遠打扮,斜背個小囊,朝他們揮了揮手。
“天涯海角,”界圭,“有緣再。”
繼而不等姜恒回答,界圭轉身躍下城樓,就此離去。
沿途桃花漸漸綻放,猶如那年耿曙與姜恒,沿潯東一路來到洛陽的景象。
猶如那年昭夫人在馬車中,帶笑意,回到她的故鄉。
“咱們去哪兒?”姜恒問。
“不知。”耿曙說,“去桃花的地罷?嵩縣?要麼,回家?”
第199章 隱世居
晉惠天子三十六年, 汁瀧繼任天子,四國來朝,改制推恩, 統錢幣。
洛陽推倒四國界碑,止息刀兵之爭,諸侯重獲分封,改天下年號為雍太戊元年。四國官員齊聚洛陽,于太戊二年, 頒布天下新法。
太戊四年, 天子大婚,迎娶鄭國公主趙慧。
太戊六年, 天子汁瀧派曾宇、汁綾、上將軍龍于,率十萬大軍, 南伐郢國。
姜恒聽到街坊議論,又要仗了,也許這將是近百年的最后一仗。
但至少安陽人活得比從前更好, 梁王畢紹依舊住在宮內, 整個安陽歷經六年, 已漸恢復過來,市肆繁華,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
姜恒與耿曙不愿讓人知道, 暫時住在安陽城背后的山下。每天姜恒都會到市集上來買點東西, 順便小孩兒們讀書認字, 念詩朗誦,換點錢去買米回家。
耿曙則偶爾去替人做木工,每天千篇律的也無聊,正想換個活兒做。
這天姜恒買完肉與鮮魚, 回到家中,等耿曙回家做飯,正想著郢國之事時,忽然聽見屋后一聲響動。
姜恒放下東西,極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姜恒想了想,拿來一把放在墻角的尋常鐵劍,握在手中,轉過屋后。
他看見了名身材瘦高的蒙面人。
“我等你很多年了,”姜恒說,“都快沒耐心了。”
“被刺的沒耐心,刺人的倒是很有耐心。真正的刺客,都會耐心等待時機。”蒙面人說,“你爹沒有過你?”
“言傳身教。”姜恒深呼吸,答道。
蒙面人緩緩揭開面巾,露出臉上刺青,正是許多年前,姜恒與耿曙藏身江州坊中,于隔間內窺見的,“血月”十三人中的第二人——“刺客”。
“你們門主還好麼?”姜恒忽生出好奇心,“別著急,我只是問問,你知道我哥沒這快回來,拖點時間,也不影響生死。”
“托你們的福,”刺客道,“已經死了。”
姜恒沒有問怎麼死的,已經不重要了。
“我要是你,”姜恒說,“我就不會留在中原,畢竟身武藝,總有更值得去做的。”
刺客答道:“我也想過,所以我回輪臺,授我身所學,叫榆林劍派,如今雖不起眼,卻會慢慢成長起來。我想,我的事結束以后,總該記得回來殺你,雖然委托之人已死,但終歸是個活兒,雇主給報酬,我們就該做事,你說對不對?”
姜恒笑道:“你話還挺多的,汁琮把報酬給你了?我看,似乎沒有?黑劍應當還在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