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軍馬上搶走衛賁, 沖出殿外,姜恒道:“別追了!”
界圭停下腳步,郎煌與一眾林胡人功地奪回側殿,保護了汁瀧與姜恒,吁了口氣,說道:“還好趕了。”
“其他人呢?”汁瀧問道。
“都被山澤保護起來了。”郎煌道,“族中人,本有不少編入御林軍內,發現情況不對,都暫時離開,官員們都在。”
“你怎麼又回來了?”汁瀧問。
“我就沒打算走。”趙慧道。
“這不安全,”界圭打斷了兩人,說,“回正殿去。”
正殿易守難攻,數人在護送之下回到天子殿內,只見官員都在,城內突如其來的大亂只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山澤、水峻、郎煌人留守,孟和則帶領小隊出城去偵查了。
眾人看著汁瀧身邊的趙慧,一時無言以對,姜恒示意大家說罷,沒關系。
“這是我徒弟,”姜恒道,“不用避她。”
趙慧倒是很識趣,說道:“我出去走走,你們別管我。”
汁瀧道:“你當心點兒。”
趙慧朝他吹了聲口哨,眾人一時都尷尬起來,姜恒反而好笑。
曾嶸終于問道:“衛賁為什麼反?”
這是所有朝臣始料未及的,大家都在衛家身上栽了個跟斗。
“衛卓死在安陽之亂中,”周游說,“興許是想報仇。”
這個問題,只有汁瀧與姜恒能回答,但他倆都沒有說話。
“宋大人來了!”又有信使道。
話音未落,宋鄒已快步來,不住喘息,顯然急行軍到此處。
“還未恭賀天子。”宋鄒看了兩人一眼,又道,“其次朝天子與各位大人謝罪,我將嵩縣丟了。”
“打不了就認輸,”姜恒道,“不必介懷。死戰不退,徒令嵩縣生靈涂炭,又有何益?”
嵩縣剩三千兵馬,根本擋不住李霄的萬大軍,敗退是必然的。
而宋鄒保存了有生實力,第一時間趕往洛陽,協助洛陽抵御即將到來的大戰,乃是明智之舉。
“他們現在占領了洛陽城墻,”郎煌道,“代國兵馬很快就要來了,咱們的人還有多久?”
無人知曉,消息已被隔絕,海東青亦沒有來。
“等罷,”姜恒道,“他們會來的。郎煌,派你的人守住王宮。”
衛賁沒有再攻,反而將軍隊全部撤到外城,牢牢把守住洛陽城門,他本意只想在勸說汁瀧后,殺掉姜恒,再迎代軍入城,接下來,則由李霄、姬霜二人另作安排。
孰料汁瀧卻沒有聽衛賁的,這導致他陷入了騎虎難下之局,興許在另想對策。
汁瀧與姜恒的衣服全是血,今日開完盟會后,姜恒仍穿著太史服。
“得想個辦,”郎煌道,“護送你們出去,太危險了,大軍一到,衛賁就會配合他們攻打王城。”
“急也沒用,”汁瀧卻道,“我們先換身衣服。”
姜恒身上血跡累累,俱是敵人濺的鮮血,汁瀧又吩咐周游:“去取兩身衣服來。”
姜恒道:“我住的地方太遠了。”
“你穿我的。”汁瀧說。
姜恒接過衣服,與汁瀧到得天子換朝服的正殿側間內,汁瀧轉身,關上了門。界圭帶著詢問神色,姜恒點了點頭,示意無妨。
室內,汁瀧先是替姜恒解開外袍,又脫下自己的王服。姜恒看著鏡子的汁瀧,他們還是有一點像的,臉上有他們祖父的特征。
“王祖母留下什麼信?”汁瀧問,“可以讓我看看麼?”
那封信,姜恒一直帶在身,聞言便遞給汁瀧,與信放在一起的,還有一枚玉簪,那是耿曙在濟水橋,七夕之夜送給姜恒的定信物。
“簪子是你娘的嗎?”汁瀧又問。
“是哥買給我的。”姜恒收起玉簪,說,“你看信罷。”
信上所述,乃是十九年前的真相,汁瀧看完之后默不作聲。
“后來,”姜恒說,“郎煌把我抱出宮外,交給了界圭,界圭又帶著我到安陽,最后輾轉抵達潯東……”
“嗯。”汁瀧輕輕道。
“我可以作證。”界圭在門外說。
片刻后,門外又響起另一個聲音,郎煌道:“我也可以作證,我二人俱是當事人。”
“讓我看看你的胎記。”汁瀧又道。
姜恒背過身,脫下衣,汁瀧看見了那灼痕,便摸了摸。
“原本有的,”姜恒說,“但是因為一場大火。”
“哥哥說過。”汁瀧答道,又嘆了口氣,注視鏡中,說:“你看,咱倆還是長得有點像的。難怪我總覺得你親切。”
姜恒笑了起來,看著汁瀧的臉,姜太后說過,自己在一眾兒孫,是最像祖父的。
“叔父……雖不死于我手,也是因我……”姜恒說。
“沒關系。”汁瀧露出難過的色,說道,“說實話,恒兒,我不恨你,如果他不是這麼對你,他就不會死……但凡他仁慈一點,就不會落到最后的境地……”
兩人都嘆了口氣,假設汁琮不那麼瘋狂,甚至在最后沒有如此托大,走進宗廟,也許他現在還活著。
此時,守在門外的界圭握緊了劍柄。
汁瀧說:“你不死,他不會安心,我現在總算明白了。”
姜恒知道這筆賬,實在太難算了,汁琮殺了汁瑯,最后又陰錯陽差,死在了姜恒設計之中。但凡有一點可能,姜恒也許會心存不忍,留他性命,但正是在諸多機緣層出不窮的影響下,如驚濤駭浪,將他們推到了如今境地。
“我只想問你,恒兒,”汁瀧朝姜恒認真地說,“如果他對你沒有起殺心,你會原諒他麼?”
“我也許不能原諒他,”姜恒答道,“但只能算了,若不是他將我和聶海逼到走投無路,最后我也不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