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沒有告訴耿曙更多的事,回到房內。
耿曙看了眼界圭,嘴唇微動,以唇語讓他“出去”。界圭便一笑起身,走了。
“這一次拒婚后,就要馬上召開聯會,”姜恒坐在榻上,低聲道,“不能再等了。”
姜恒抬頭,看著耿曙:“你得親自去,朝姬霜正式開口,這是你的責任。”
“哥哥需要勇氣,”耿曙朝姜恒說,“給我勇氣。”
姜恒:“……”
那熟悉的感覺之下,姜恒的心又瘋狂跳了起來,太子瀧的話似乎仍在耳畔回蕩,那些年里,耿曙每一個深夜,是如何在冰冷的寢殿內輾轉反側,如何受著生不如死的煎熬。
十二年了,當姜恒打開大宅的門時,仿佛便注定了這一刻的到來。
姜恒輕輕揪著耿曙的衣領,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唇。
“夠麼?”姜恒輕輕地說。
耿曙別過臉,沒有與姜恒對視,片刻后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
“不夠。”耿曙低聲說。
姜恒的心臟狂跳,他隨之起身,站到耿曙的面前,解開外袍,繼而是單衣、襯褲,就像每一次他在他面前出浴或更衣時那樣。
耿曙的氣息剎那急促起來,他抬頭注視姜恒猶如白玉般的身體時,眼中盡是珍惜與仰慕。他看了姜恒的身體無數次,從前的每一次,姜恒都是姜恒,唯獨這一次,姜恒屬于他。
姜恒實在太難為情了,俊臉紅到脖頸,緊閉著雙眼,不敢迎接耿曙的目光,仿佛只要他閉上雙眼,燈光便將隨之熄滅,世界變成自欺欺人的一片黑暗。
……
“小時候不是喜歡玩麼?”在這靜默中,耿曙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姜恒撫摸耿曙的側臉,所有的緊張感都隨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像是兩塊玉玦在彼此分別,流浪多年之后,再次輕輕并合在一處的輕響。
他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在洛陽宮中,耿曙交班后回到寢殿,與他共寢的時光。那年他們尚小,什麼都不懂,冬季整夜暴雪,被褥很薄,耿曙便把他緊緊地抱著,把他擁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
當年的姜恒便喜歡在耿曙身上蹭,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卻覺得很舒服。耿曙則被蹭得一臉煩躁,幾次想制止他,本能卻讓他不停地靠近姜恒,直到姜恒熟睡去。
現在想來,姜恒忽然明白了,若讓那些日子持續,到得最后,等來糾纏到底的這一刻,不正是……眼下麼?
“在想什麼?”耿曙恢復了神志,注視姜恒的雙眼,有點緊張。
“好像不是這樣?”姜恒記憶里,似乎耿曙與“做這種事”不一樣。
……
“不玩了。”耿曙低聲道,“睡罷。”
姜恒連續經歷了兩次,心跳得極其厲害,榻內帳中,盡是耿曙那充滿侵略性的氣味,仿佛形成了一個領地,將他保護在這領地之中。
“有點累。”姜恒說。
“你分明沒有動。”耿曙摟著他,不讓姜恒須臾離開自己的懷抱,說,“動的都是我。”
“也會累的。”姜恒哭笑不得道。
耿曙說:“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累著了,睡罷。”
姜恒今日經歷了人間種種考驗,直到此刻,終于筋疲力盡,他只朝耿曙懷里縮,枕著他有力的手臂,耿曙則按捺不住他的激動,心臟仍在狂跳。
他的這一生,終于再無他求,他想要的,終于有了,從今往后,他再不痛恨自己的命運,再不痛恨任何人。
翌日清晨,姜恒醒來時,聽見院內響起了琴聲。
身邊的耿曙已不知所蹤,姜恒睡眼惺忪坐起,已忘了昨夜發生什麼事,被里還殘余著耿曙的體溫,自己則不著片縷,就像回到了許多年前,耿曙在洛陽掙工錢養家的時候——
——那時候,耿曙只有一套換洗的衣服,做漆工常常弄得外衣邋遢不堪,回宮洗過后沒有衣服穿,便赤裸而睡,姜恒漸漸偶爾也接受了就這麼睡下。
昨夜發生了什麼?姜恒忽然回過神,半晌不得作聲,回憶起來,忽又覺得很溫馨。
院內琴聲如行云流水,他聽出那是耿曙在奏琴,他的手指修長,奏琴時撥弦很準且有力,許多音一般人彈不出的,他很順利便能奏響,一定是他。
那曲子猶如群鳥飛躍天際,當真令人心曠神怡。
耿曙極少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唯有琴聲,姜恒能從琴聲中聽出他的心,他一腔喜悅無處宣泄,只能在院里奏琴,琴聲一陣催似一陣,《行云吟》后,則接上了《越人歌》,歌謠里再無憂傷惆悵之意,取而代之的,則是碧空高曠、無窮無盡的宏大天地。
最終琴聲停,耿曙推門進來,與姜恒對視。
耿曙晨起,穿著一襲黑色的里衣與襯褲,姜恒像以往一般伸出手,耿曙便朝他走過來,于是姜恒抱住了他的脖頸。
“洗澡去。”耿曙在姜恒耳畔說,就像他們從小到大一般,伺候他起床、洗漱、換衣,帶著他去宮內沐浴。
第186章 歸山虎
姜恒在浴池里有點頭暈目眩, 耿曙小心地為他擦洗,姜恒忙按住他的手,兩人對視一眼。耿曙忽笑了起來, 知道姜恒很緊張,便以指背輕輕拍了下他側臉,揚眉, 意思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不能在浴池中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