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東宮官員為主,左右相為輔,派出護民官,首先從安陽開始,擴展到關中等地,包括洛陽、照水,負責安頓戰后百姓民生事宜。”
“不錯,本該如此。”管魏說。
陸冀似乎有話想說,但仍舊忍住了,他現在最關心的不是百姓,而是新朝廷的權力架構,這關系到接下來雍國以什麼姿態,在中原立足的問題。
“不能再簡單地稱‘東宮’了,”管魏又道,“畢竟國君已逝,安陽須得組建起新的朝廷。這個朝廷,將決定天下未來的局勢。”
“關于這件事,我有話要說。”姜恒開口道。
“愿聞高見。”陸冀答道。
姜恒沒有過多廢話,也從不解釋,他相信在座的所有人早就對政務一清二楚,不需要去長篇大論地闡述政令合理性。
“人事調動上,”姜恒說,“東宮負責處理中原的所有事務,組建新朝廷,按王陛下生前的計劃,只作少許改動。北方落雁由管相監國,南方安陽則由陸相留守。”
眾臣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畢竟兩都之制,是汁琮生前就定下的,太子掌管中原,國君依舊在落雁,完成過渡。
“軍隊方面呢?”汁綾問。
“朝洛文與風戎軍團遷回玉璧關,”姜恒說,“守衛大后方。在明歲開春以前,曾宇曾將軍駐守照水,武英公主負責崤關。汁淼王子與衛賁衛將軍,留守安陽,衛賁統領御林軍,淼殿下接管雍軍主力。”
“保留十萬雍軍編制,”姜恒說,“其余的放回去屯田務農,為來年開春耕種作準備。”
耿曙說:“我沒有意見。”
汁綾說:“我也沒有。”
曾宇附議。
這明顯違反了汁琮在三年中一統整個神州的計劃,但也沒有人反對,汁琮太激進了,任何一國,都不是說滅就能滅的。
這三名南征的主力武將都不想再打下去了,士兵想回家,國力需要重新積累,若過于冒進,只會再招來一次四國抗雍。
“想法很好。”陸冀道,“但只留十萬編制,敵方反撲怎麼辦?”
姜恒沉吟片刻,太子瀧卻道:“這就要看按原定的計劃中,接下來五國聯會的結果。”
周游翻出文書,說:“這場聯會,將關乎天下興亡,以及雍國能否在關內立足。設若處理得宜,將開啟一個全新的局面。屆時不僅不會引發四國的反撲,反而能增強雍國于中原的立足之本,只是東宮……朝中尚未完成提案。”
耿曙說:“你們須得作足準備,若談不下來,就只能用打來解決,再無方法。”
姜恒清楚耿曙這話也是在提醒他,耿曙雖沒有參與聯會準備,卻很清楚國與國之間,許多時候根本無法妥協,談不下來,就必須來硬的。
姜恒答道:“我知道,除此之外,啟用梁臣、鄭臣,至于照水等地,則啟用郢臣。”
管魏與陸冀都沒有說話,同時清楚這是姜恒十分大膽與冒險的提議,也極有姜恒的風格,自他來到落雁的第一天,這名少年便聲明了自己的主張——我是天下人。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在不遺余力地促進融合,淡化國與國之間的隔閡。
對塞外三族他是這個態度,如今對關內四國,他也是如此態度,他要讓雍國新的地界中,成為五國之士施展才華的土地,讓他們逐漸融合在一起,最終無分彼此。
“須得慎重,”管魏只說了這麼一句,“不可操之過急。”
姜恒點了點頭,太子瀧喝了點茶,說道:“既然暫定如此,新的聯會議程,周游在制定完全后,便提交朝廷予以核議。
”
眾人紛紛點頭,各自起身相辭。汁琮死后,令群臣心力交瘁的國難,終于就此告一段落。
耿曙在殿外等待姜恒,太子瀧則與曾嶸一同離開,他需要重新聽取首席謀臣的報告。姜恒走出殿外,秋日的連場暴雨結束,天空碧藍如洗,難得地令他心情舒暢。
管魏拄著手杖出來,姜恒馬上行禮,說道:“管相。”
“今天朝會上,我突然有一個念頭。”管魏說。
姜恒:“什麼念頭?”
管魏持杖,緩慢走過姜恒身畔,慢條斯理地說:“究竟是雍吞并了四國,還是四國吞并了雍?”
姜恒忽然笑了起來,說:“是,我也覺得,似乎有一點荒唐、一點瘋狂、一點惆悵。”
“看似雍國即將成為這場棋局的最大贏家。”管魏悠悠道,“但誰能說,不是關內四國,將雍從玉璧關外拖了出來,慢慢地吃掉了它呢?”
“百川入海,殊途同歸。”姜恒緩緩道,“誰吞并了誰,又有什麼關系呢?”
“是啊,”管魏說,“天道,這就是天道,你的一言一行,無不依循著上天之道。海閣的輝煌,當真深不可測。”
“您過譽了。”姜恒認真道,“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之所以叫‘天道’,正是人無法去左右的,有沒有我,甚至有沒有鬼先生與海閣,這仍然是最后的結果。”
管魏點了點頭。
“聯議章程,我就不插手了,”管魏又朝姜恒說,“你覺得合適,就放手去做罷。”
姜恒敏銳地聽出了稱呼的改變,從前管魏都喚他為“姜大人”,如今用了“你”字,其中又隱有意味深長之意。
姜恒說:“我將盡力,管相。”
管魏說:“我相信你最初來到落雁時,并未抱有私心,哪怕有,也只因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