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有幾個?”姜恒說。
“我殺了兩個,”界圭說,“你殺了一個,你哥殺了兩個,這勝負難分啊。”
血月門十二人,外加門主十三人,先前在江州已死了四人,今日安陽又死了五人,就連門主,也喪命于耿曙之手。
眼下還有四個人,只不知埋伏在何處,最好的就是,門主死了,他們便逃了。
姜恒說:“我感覺沒了。”
“這邊的沒了,”界圭淡淡道,“那邊又有了,你看?”
緊接著,下山道往城中的街上,雍軍涌了上來,里三層外三層,足有近三千人。雍軍上房頂,守小巷,強弩指向街道正中。
姜恒沒有退后,只見騎兵一層層涌來,堵住了前路。
“姜大人。”衛卓說。
“要謀殺朝廷命官嗎?”姜恒說。
衛卓說:“你密謀反叛,下官前來執行王命,通融一下罷。”
面對那四面八方的箭矢,姜恒知道汁琮今天是鐵了心要殺他了,但事情業已鬧大,屈分不可能不知道,說不定正在想辦法來救他們。
“拖時間,”界圭小聲道,“郢人快來了。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要等郢人來救命。”
衛卓抬起手,眾人紛紛立起強弩。
“界大人,”衛卓朗聲道,“我數三聲,三聲后就放箭,麻煩您離開姜大人,否則把您射死了,太后面前,我也不好交代。”
界圭說:“他想把你殺死在這兒,怎麼辦?”
“你走吧,”姜恒說,“告訴我哥,別替我報仇。”
衛卓:“三——!”
界圭:“我不想走,我想陪你一起死,十來年前,我就該這麼做了。”
姜恒:“……”
姜恒走到界圭身前,擋住了他,他望向衛卓,說:“傾舉國之力來殺我,還當真挺榮幸。”
衛卓:“有些人,值得這個禮遇,二——!”
姜恒沒有再看四周的弩手,而是轉頭望向山上,就像在洛陽雪崩的那一天,他距離耿曙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只隔著一道生與死的距離。
一切也像那天,他還是來了。
耿曙踉踉蹌蹌,半身被鮮血染紅,右手拖著黑劍,左手緊握玉玦,沿著長街朝他走來。
“恒兒……恒兒。”耿曙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哥!”姜恒道。
衛卓沒有再催促,看著長街上的這一幕,這一刻,他所想的是,要不要等耿曙進入射程范圍,也一起解決掉,否則他遲早有一天會來報仇,而報仇的目標,一定少不了自己。
“恒兒!”耿曙聽到姜恒的聲音,馬上活過來了,他雖然看不清楚,卻知道他就在身前。
他拖出一條血路,姜恒馬上朝他沖去,抱住了他。
耿曙把玉玦塞在姜恒的手里,讓他拿好,輕輕地推開姜恒,越過他,擋在他與界圭的身前。
“淼殿下,”衛卓說,“王陛下讓您火速回去!”
“我叫聶海。”耿曙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爆發出最后的力氣,吼道,“我叫聶海!畜生!都給我聽清楚!我不叫汁淼!”
所有人竟是被耿曙威勢所懾,緊緊盯著他。
耿曙眼前一片模糊,只有衛卓騎在馬上的朦朧人影。
“麻煩你讓一讓,”衛卓客氣地說,“否則箭矢無眼。”
“我叫聶海,”耿曙右手倒拖黑劍,左手掐劍訣,冷冷道,“不是什麼淼殿下,給我記清楚了——”
話音落,姜恒剎那大喊一聲。
耿曙化作一道虛影,掠過長街,頃刻間已到近二十步外,提起黑劍,一式“歸去來”!
黑劍霎時從下往上,迎著衛卓戰馬馬腹而去,猶如山巒崩塌,地動山搖,一劍將衛卓連人帶馬斬翻在當場!
四周剎那鴉雀無聲,數息后,雍軍發出恐慌的大喊聲,竟是慌張退后。
衛卓半身倒在血泊中,分不出是自己的血,還是戰馬的血,花白的胡子動了動,耿曙走過他身旁,甚至沒有低頭。
“讓路。”耿曙沉聲道。
騎兵竟是不敢舉武器,四周房頂上,主帥一死,無人下令,雍軍霎時膽寒,耿曙在雍國成名已久,那武神般的威勢之前,竟是讓所有人不敢放箭。
“我數三聲!讓、路!三!”耿曙怒吼道。
耿曙剛開始數,騎兵便下意識地退后,空出長街,所有人怔怔看著耿曙,再看街上衛卓的尸體,猶如置身夢中。
姜恒快步上前,讓耿曙手臂搭著自己肩膀,接過他手里的黑劍,走過長街,就這麼離開了雍軍的包圍圈。
“屈分!”姜恒終于抵達郢軍駐地,“屈將軍!”
“到了嗎?”耿曙問。
“到了,終于到了。”姜恒說,“怎麼沒人?屈將軍?!人呢?有人嗎?”他轉頭四顧,得馬上找藥材,為耿曙與界圭療傷。
而就在此刻,碼頭的空地處,無數郢軍涌來,手持強弩,指向空地上的三人。
屈分站在一處房頂上,朝下審視三人。
姜恒抬頭,難以置信地望向屈分。
場內死寂無聲。
耿曙說:“我看不大清楚……恒兒,告訴我,怎麼了?”
姜恒看了眼耿曙,再看界圭。
“沒什麼。”姜恒輕輕地說。
“姜太史,”屈分想了想,說,“對不起,這都是殿下的命令,我們也沒有辦法。”
耿曙聽到這話時便明白了,說:“有多少人?”
界圭答道:“五千,全是弩手,要被萬箭穿心了。”
此時已再沒有任何人能救他們了,姜恒回頭看了眼耿曙,走上前去。
“我不抵抗。”姜恒說,“放他們走,屈將軍。”
耿曙小聲道:“你帶他跑,我為你們爭取時間,過后再想辦法來救我。”
界圭說:“你帶他跑,你要是死了,他不會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