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劍瞬間隨著耿曙將他拍飛的剎那再次抽出,帶出耿曙的鮮血。
老者猶如斷線風箏般,朝山崖摔了下去。
耿曙吐出一口血,以黑劍支撐著身體,走了幾步,又吐出一口血。
他停下腳步,吐出第三口血,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他竭力定了定神,這個時候絕不能倒下!
“真他媽的……果然……難對付。”耿曙自言自語道,“恒兒……等我,等……我。”
他踉踉蹌蹌,朝山下走去。
姜恒沿著中山腰道一路朝下跑,看見了一名身材高大、黃色頭發的胡人攔住去路。
胡人雙手合十,朝他行禮。
“這次怎麼不先預告了?”姜恒停下腳步,眼角余光打量周圍地形。
界圭被纏住了,只能靠自己。
“你太難殺了,”胡人用生澀的漢話解釋道,“再預告,我們就碰不到你了。”
胡人拉開合十雙手,手中兩把匕首,緊接著身形一晃,朝姜恒沖來,只一息時間便拉近了十步距離,姜恒馬上后仰,翻身閃避,險些被那匕首開膛破肚!
下一刻,一具身穿黑色武服的身軀壓垮了側旁房頂,耿曙一腳踏空,從上山道摔到了中山道,百姓早已炸了鍋,四散奔逃。
“哥——!”姜恒大喊道。
耿曙一手持黑劍,支撐起身體,嘴角帶著血,手上鮮血淋漓,腹腰處還在淌血。
他將姜恒擋在身后,現出殘忍的笑容,朝那胡人緩緩道:“你們的門主,已被我殺了。”
胡人一怔,卻沒有多問,雙匕在手中旋轉,撲向耿曙。
耿曙持黑劍瞬間架住,左掌在劍身上一拍,剛猛力度將胡人震得倒退。姜恒道:“你受傷了!”
“你快走!”耿曙吼道,“別管我!他們的目標是你!”
姜恒再不遲疑,轉身穿進小巷。
高處,界圭與那相士纏斗了足有數十招,抖開長劍,劍與那鐵鱗招幡相撞,發出連串聲響。血月門中每一名殺手單打獨斗都不是他的對手,奈何難纏,面前這人更是重守不重攻的行家,鐵了心要拖住他,竟是讓他難以抽身。
“我看,不如坐下來喝杯茶吧?”界圭忽然收手,說,“這麼打下去有什麼意思呢?”
相士手持招幡,臉上帶笑,卻絲毫沒有放松防備。
“中原五大刺客之一的界圭,”相士說,“也就這樣。”
界圭說:“不敢當,都是別人摁的名頭,當大刺客有什麼好?須得時時提防,被人來踢館子。”
說著界圭收劍,收劍前虛晃一招,似乎是想嚇他。相士本能地舉鐵幡一防,界圭卻突然虛招變實招,撲向相士!
“當我是三歲小孩兒?!”相士嘲諷道。
“有破綻啊。”界圭低聲神秘地說,緊接著人與劍相合,撞向鐵招幡!
相士用盡全力,只要招幡一絞,界圭全身血肉就會被魚鱗般的利刃像凌遲一樣絞下來,然而他渾不料,界圭竟是單手抓住了他的鐵招幡!
霎時間血液爆開,界圭左手被絞得血肉模糊,右手一劍從招幡的間隙里穿了過去,正中他的咽喉。
相士登時睜大雙眼,氣絕。
界圭垂著傷手,看也不看他一眼,拖出一道血路,朝山下姜恒所在的方位飛奔而去。
第153章 腹背敵
姜恒躍到下山道上, 他還有將近四里路,他的心臟狂跳,全憑意志在支撐!
中山道,耿曙展開了極其慘烈的打法, 他的眼睛已快看不清楚景象了, 毒性正在他的體內蔓延, 眼前一片血紅,那是眼內充血的結果。
他只能聽風辨認,胡人尚未發現他看不清自己, 卷起一道風朝他掠過來, 匕首在他咽喉處一抹。
霎時間, 耿曙天心頓開,仿佛窺見了武藝盡頭的天道。
“天地與我并生, 萬物與我合一。”
洛陽雪夜里,姜恒的歌聲在耳畔響起, 這一刻他的感知仿佛幻化進了一草一木、白云飛鳥——
——耿曙一側身,匕首從脖頸抹過,帶起淡淡血痕。
他避開了, 玉玦隨著他的動作蕩起, 紅繩被利刃抹斷,玉玦落向地面。
勝負與生死,就在那頃刻之間。
耿曙左手一抄,接住玉玦,右手持劍不動,一劍刺穿胡人胸膛。胡人出招時,幾乎是以自己撞向劍刃,鮮血爆開, 噴了耿曙半身。
“好……身手。”胡人的頭慢慢垂下去,死了。
耿曙一手控制不住地發抖,已戰得徹底脫力,大喝一聲,用力抽出劍,拄在地上。他快看不見了,眼前景象只有模糊的一小塊,忽遠忽近。
他轉過頭,努力辨認聲音,海東青的嚦鳴為他引領了方向。
“恒兒!”耿曙踉踉蹌蹌,拖著血跡,一手緊握玉玦,一手握黑劍,走下山去,說道,“等我……你不會有事的……”
姜恒奔下山腳,離開下山道的瞬間,界圭與貨郎同時摔了下來,壓垮了山腳的房頂,發出巨響。
貨郎爬起身,朝著姜恒撲去,姜恒兩步跑上墻,一翻身。
界圭撤劍,將劍扔給姜恒,姜恒在空中接住劍,轉身一躍,貨郎隨之將袖子一抖,界圭卻追了上去,伸手,拖住他的腳踝,將貨郎霎時拖倒在地。
姜恒大喊一聲,出劍斬下,登時將貨郎的頭砍了下來。
姜恒:“……”
界圭左臂鮮血淋漓,手指更露出白骨,左手已近乎廢了。
姜恒不住喘氣,界圭說:“給我劍,這后面還有一段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