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獻城!”汁琮漫不經心,將黑劍一抖,抖去鮮血,歸于背后劍鞘,“孤王饒你們不死!”
梁國城樓上猶如死寂般沉默。
曾宇飛快縱馬,來到汁琮身后,汁琮稍稍側頭,知道他有話說。
汁琮現在對自己的戰績非常得意,自從中了該死的姜恒那一劍后,他已有好些年未曾率軍親自出戰了,如今看來,他還能征伐天下。
距離老去的日子還有很長,這次圍攻安陽,頓時讓他找回了年輕時在戰場上瘋狂殺戮的感覺,他現在只想殺人,用黑劍把人毫不留情地斬死,欣賞他們死去前一剎那錯愕的神情,欣賞他們求饒的慘叫,欣賞他們血液迸出身體、噴得到處都是的場面。
活著,本該如此。
“說。”
此刻的汁琮,志得意滿,他就是掌管這一城六十萬人生死的神明,他就是天道!
“殿下與武英公主會合,馬上就要到了。”曾宇低聲說,“他們大敗趙崢,鄭軍已退回崤關。”
“算他有良心。”汁琮冷冷道,“再給他們三天時間,三天一到,馬上攻城。”
曾宇奉命通知全軍,汁琮留下了他的最后期限,開始耐心等候。
第二天傍晚,安陽還在苦苦等候那并不存在的援軍,等來的卻是耿曙的鐵騎。
地平線上洪流滾滾,鐵騎震天動地,耿曙的部隊打著“姬”的王旗,堵上西面缺口,自此,北、西兩方向全是雍軍。
十萬雍軍圍城,城中只剩兩萬梁軍。
“你們的親戚不會來了!”汁綾提著趙崢那血肉模糊的人頭,朝城樓高處出示。
汁琮縱馬排眾而出,此時他的主力部隊全部到齊。
耿曙遠望汁琮,心里實在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汁琮一瞥耿曙,沒有與他多言,而是抬頭望向城樓高處。
“投降,”汁琮說,“孤王會給梁侯一個活命的機會,只要你識趣。”
耿曙卻不顧汁琮所言,喝道:“梁王!”
大軍鴉雀無聲,只聽耿曙清朗之聲在天際下回蕩。
“當初放任兵士入洛陽劫掠,逼死天子那天,可曾想到有今日?!”耿曙喝道。
汁琮一凜,沒想到這件事過去了這麼多年,耿曙竟始終記得!殺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天子,于他而言,與殺一只牲畜并無區別。
但就在所有人都近乎忘得一干二凈之時,耿曙居然還在堅持,并朝五國國君悍然問罪!飄揚的“姬”字王旗,亦仿佛昭告了天下,他確實有這個資格。
哪怕只是借口,這借口也讓汁琮非常不舒服。
“現下替天子行使問責之權,”耿曙說,“開城門!別無商量!”
話音落,城樓高處終于出現了一群人,其中有老有少,俱是梁國大臣,簇擁著十二歲的小梁王。
“終于愿意出來見面了?”汁琮冷冷道,“讓這麼一個小孩兒當國君,你們當真是瘋了。”
“雍王,”那清脆聲音卻是毫無畏懼,一字一句朗聲道,“你派耿淵殺我大梁先王,血仇從未有忘,十五年間,梁人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汁琮聽到這個開頭,就知道投降已再無可能,傲慢得甚至不想聽完,調轉馬頭離開。
小梁王深吸一口氣,喝道:“今日全城軍民,寧死不降——!”
雍軍提前攻城了,入夜時油罐猶如火流星般拋投進城中,巨石飛起,狠狠撞上城墻,成千上萬的將士推動云梯,強行登城樓。
汁琮等待著對方士氣瓦解的最后一刻,在營帳內剝松子吃。這是他入關后的第一仗,也是最重要的一仗,他必須大獲全勝,這也是朝四國的一場示武,告訴他們,他才是如今的天下第一戰神。
但眼前的局勢告訴他,顯然他錯估了安陽的堅固程度。
汁綾進得主帳,扔下頭盔,到一旁去洗臉,不片刻,水盆被染成了鮮紅。
“你是不是得吩咐他們暫時退回來,”汁綾說,“不好打。”
“我話都放出去了,”汁琮臉色陰沉,說道,“不計代價,一定得打下來,否則面子往哪兒擱?”
汁綾無奈道:“沒有提前做準備,他們城里的百姓全都拼了命,看這模樣,沒有三天三夜,下不了城。城墻哪怕攻破,巷戰咱們也不占便宜。”
“汁淼呢?”汁琮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他和他的兵頂在最前頭,”汁綾說,“我過來前問過傷亡,已經犧牲掉四個千人隊了。”
“讓他過來,”汁琮沉聲道,“我有話與他說。”
汁綾嘆了口氣,用布巾擦手,說:“他說他不來,先專心打仗,打完之后再說。”
汁琮怒吼道:“攻城戰里不要命地往前沖,不回來商量打法,這是姜恒教他的?!”
“有打法麼?”汁綾也忍無可忍了,說,“為了你的面子,戰壕還沒挖完就往前沖!你倒是告訴我,陸冀那群廢物給了你什麼錦囊妙計!我這就去讓他歇會兒!你兒子急行軍三天,到了城墻一口水也沒喝,帶全部人給你頂上去,眼下連飯還沒吃呢!”
汁琮起身,煩躁異常,他的八萬主力還沒上,誰也不想上,攻城向來如此,誰先上誰死。
耿曙卻成為了最忠誠執行他命令的那個將領。
汁綾說:“給我八千人。”
汁琮扔給妹
妹兵符,汁綾轉身出帳,回頭道:“我去看看能不能循別的路偷城,萬一梁王往代國方向逃跑,說不定東門一開,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