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打南邊的照水,父親打北邊的國都安陽。”
項余說:“很合理,他反而會認為姜大人幫了他一個大忙。”
“這麼一來,梁國就被瓜分了,甚至沒能等到五國聯議開始,”姜恒說,“變故往往就發生在一夜之間。”
項余“嗯”了聲。
姜恒又輕輕地說:“于是雍成功地出玉璧關,問鼎中原;郢則占了照水,黃河成為新的南北分界線,郢、雍一河之隔,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
“鄭、代未滅,”項余說,“兄弟之盟,依舊將維持下去,姜大人倒是不必太操心。”
“希望如此。”姜恒一字一句道。
“還不睡嗎?”項余說,“您已經很累了。”
姜恒嘆了口氣,說:“睡罷。”
于是項余平持長劍,橫過,抵住燈芯,熄了燈,滿室月光。
深夜,玉璧關。
汁琮面對擺在面前的信件出神。
“他在做什麼?”汁琮難以置信道。
信上蓋著熊安的太子印鑒,約定與他一同出兵,雍擊安陽,郢取照水,眼看這數百年國祚的中原大國,竟是頃刻間就要迎來滅國之難!
衛卓說:“殿下倏然出兵,這不合常理,莫非是姜大人被扣住了?”
“不,”汁琮說,“不可能!這是我的兒子?”
汁琮只覺耿曙最近仿佛變了一個人般,舉止簡直反常!
“王陛下,”衛卓說,“咱們打麼?”
汁琮無言以對,但就在此刻,外頭通傳太子殿下到。
“汁瀧?”汁琮忽然回過神,這是他們的計劃?
太子瀧風塵仆仆,連夜抵達玉璧關,此刻他應在落雁城才對。汁琮一見兒子,馬上就開始懷疑——這先斬后奏的路數,不可能是耿曙自己想出來的。
“我也是才知道,”太子瀧說,“父王,咱們該出關了。
”
汁琮冷淡地說:“姜恒給你送信了?他說的什麼?”
太子瀧搖頭,那是源自于他與姜恒一直以來相處的習慣,只要聽見他在外頭做了什麼,太子瀧第一個念頭不是質疑,而是揣摩他的深意,并馬上著手,設法配合。
事實上耿曙和姜恒什麼也沒有說,甚至不曾給他送信。
而以如今的默契,不必再說了。
“我已經在準備聯議了。”汁琮說。
“他們提前動手,一定有原因。”太子瀧說,“但這是送上門的好機會,良機莫失,父王!”
這個時候,太子瀧與汁琮的態度便有了明顯的區別,汁琮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的養子,去幫別人打仗?
而太子瀧想的卻是,要怎麼樣不浪費這個好機會!
汁琮幾乎是咆哮道:“汁淼是不是瘋了!送一封信給他!”
“回來再說!”太子瀧道,“父王!待他回來再說!您的霸業,馬上就要成功了!”
朝臣都很清楚事關重大,只有太子瀧能勸住汁琮,這也是他夤夜前來的原因。
汁琮瞬間清醒過來,注視兒子。
“打。”汁琮決定先不計較耿曙的背叛,說道,“我親自帶兵,明天一早便出發。”
太子瀧道:“我一定讓哥給一個交代,父王。”
從這點上,汁琮可以看出太子瀧事先也毫不知情,國事為重,于是決定帶兵,出征。
月夜,漢中平原。
這是一個不利于潛行的夜晚,不像那夜漆黑一片。狂風吹散了云層,明月千里。
王軍抵達漢中與黃河交界處,最后一處軍營,這里駐扎著一萬兵馬。
想在平原上發起突襲很難。耿曙麾下騎兵的馬蹄全部包了棉布,三千前鋒輾轉突進,每到一個地方先作簡單整備,再繞過一切有人煙之地,專挑偏僻的丘陵北側行軍。
哨樓前,耿曙拉開長弓,一箭飛去,月夜里,百步外正中哨兵喉頭,哨兵應聲而墜,值守的伙伴尚未發出示警,又一箭飛來。
幾處哨樓紛紛被成功端掉,沒有風羽的偵查,耿曙始終無法靈活展開突襲,只能在有限的條件下盡量殲滅敵軍。
“討命的來了,”耿曙冷冷道,“準備接天子的怒火,放火燒營!”
身后親隨拉開火箭,一箭飛上天空,發出信號。霎時無數火箭飛上天空,拋投向營寨之中,上風口處,耿曙一騎當先,率領三千人沖進了大營!
梁軍在熟睡之中毫無防備,操起武器迎出,砍殺,迎接他們的,卻是滾滾而來的鐵騎與洪流。
“我只說需要偵查,”宋鄒最后趕來,見敵營已成火海,無奈道,“殿下,您只有三千人,不要總是這樣,發起突襲。”
耿曙看著遠處,眼里仿佛出現了多年前的洛陽化為火海的一刻,趙竭的怒火,直到如今尚未熄滅,即將卷向整個梁國。
宋鄒最后退讓道:“但能提前消耗敵軍實力,總是好的,這樣他們就無法回援照水了。”
“兵貴精不貴多,”耿曙冷冷道,“向來如此。這里留給你收拾,我去下一個地方。”
數日后的清晨,風羽來到了江州。
海東青徑直飛進東宮,把所有人嚇了一跳,姜恒抬頭,便喊道:“風羽!”
風羽停在姜恒案前,太子安說:“是你飼養的猛禽?”
太子安正伸手要摸,姜恒忙道:“殿下當心。”
太子安險些被啄,即將釀成又一起汁瀧的血案時,幸虧姜恒及時制止了他。
“我看看信,”姜恒說,“雍都的消息來了……”
但話音落,姜恒一愣。
沒有信。
風羽被耿曙放回,前去通知界圭,讓他前來保護姜恒,但風羽回來,既沒有帶著人,又沒有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