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見了沒有?”耿曙又朝眾人道。
眾人紛紛點頭,耿曙最后道:“散了!”
動作整齊劃一,千夫長們起身,行禮,散出廳外去。
“打仗的事,你不必擔心。”
人散后,耿曙換了個姿勢,讓姜恒枕得舒服些,低頭朝他說。
“我擔心你的傷。”姜恒抬眼看他。
耿曙很想低頭親他,忍住了這個舉動,舔了下唇,轉過頭去,說:“已經好多了。”
“戰場上千萬別有刺客。”姜恒說。
耿曙說:“我會寫一封信,讓界圭過來保護你。”
姜恒想了想,說:“你爹知道這件事,一定會……”
“讓汁琮去暴跳如雷,”耿曙說,“我不在乎,你沒看萬長與千長們的態度嗎?他們都愿意跟著我。”
姜恒說:“但這麼一來,界圭勢必也會被牽累。”
姜恒不想因為他倆的處境而牽扯進更多的人了,更何況,界圭哪怕知道內情,也一直在保護他,他的身份是太后的人,一定有許多話不能說。
“那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耿曙說,“如果他不來,就讓項余過來,出征的時候,讓他保護你……話先說好,我會把你帶在身邊,只是偶爾一定會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你也要非常警惕。”
姜恒有點難過地看耿曙,忽然很心疼,他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既要率軍打仗,還要惦記著后方他的安全。
“不把你扔在嵩縣,”耿曙又有點慌亂,以為姜恒會錯意,解釋道,“沒有這個意思。”
姜恒傷感地笑道:“不,我……反而覺得,我該待在家里,別給你添麻煩。”
“怎麼會呢?”耿曙不解道,“我需要你。”
姜恒第一次與耿曙并肩作戰是在落雁城外,他證明了他的能力,當然,耿曙的實力也是前所未有的。
“真的嗎?”姜恒懷疑地看著耿曙。
耿曙認真點頭,但姜恒看得出,他其實希望自己能待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這樣他才能放下所有疑慮,為了他們的未來,去認真打仗。
“為什麼是項余?”姜恒坐起,打起精神,開始為耿曙制定作戰計劃,“因為他的武功,其實比看上去厲害嗎?”
耿曙正思考著,聞言道:“你也發現了?”
姜恒幾乎沒有見項余動過手,按理說他是上將軍,身手尚可,項余的武藝應當與曾宇差不多,絕不可能到耿曙的境界,畢竟既要管御林軍,又要練武,而耿曙從小就是武學的天才,這不能比。
但那天項余穿過兩個房間,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制服了“小二”,拷問的過程更是下手毫無余地,怎麼有用怎麼來,手段之殘忍,與姜恒對他的最初印象大相徑庭。這讓姜恒覺得,項余一定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我只是覺得,”耿曙雖然不太情愿,卻仍然說了實話,“他不會傷害你。”
姜恒:“怎麼看出來的?”
耿曙不想再說下去了,緣因他發現項余也總喜歡盯著姜恒看,又對那長得像姜恒的少年青睞有加,雖然姜恒對項余始終持禮相待,終究讓耿曙不太樂意。
想到這點,耿曙又有點自責,因為姜恒待他向來愛屋及烏,誰對耿曙好,我就待他好。
反而是自己呢?誰對姜恒好一點,耿曙就想拔劍捅他。
這實在是太小肚雞腸了,耿曙也知道這樣不對,卻實在忍不住。
姜恒也不期望得到什麼答案,看看地圖,又看耿曙,笑。
“常常說天下就是我的家。
”姜恒又輕輕地嘆了一聲,“可是為什麼總讓我覺得,老天爺就像故意捉弄咱們,連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呢?”
“會有的,”耿曙說,“現在與從前,再也不一樣了,相信哥哥,恒兒。”
三天后,千夫長們的計劃匯總,姜恒叫來宋鄒,聽取了詳細的報告。
嵩縣出兵兩萬八千人,在耿曙的率領下東進,沿沙江奇襲照水城。
太子安的水軍則逆流北上,圍困梁國的南方重城。姜恒起初覺得耿曙的行動純粹是拍腦袋而行,太沖動了,但近幾日越想就越是清楚過來——
這場戰爭,他們幾乎穩操勝券!耿曙從未朝他請教過各國局勢,那正因為他早已對五國都、六關隘的駐軍兵力了如指掌。戰爭就像外交一般,牽一發而動全身,論戰略他絲毫不輸姜恒。
郢國與嵩縣軍隊進攻梁國南方的照水城,城中駐軍兩萬數,梁人救不救?救,從哪里發兵?自然是調動國都的兵馬,南下解圍。但軍隊被抽調走,國都安陽勢必守備空虛,駐留于玉璧關的汁琮早已準備好,即可揮軍直取安陽。
“但你得當心鄭國,”姜恒說,“太子靈不會坐視不管。”
“他無法兵發崤山,”耿曙說,“我有把握。”
耿曙不僅考慮了郢、梁、雍三國的制衡,還考慮進了崤山以東的鄭國,屆時鄭國不會坐視,太子靈只想帶兵來為梁國解圍。
但鄭國兵力一抽,郢國便可留下耿曙圍困,并牽制鄭軍,太子安的主力部隊則可馬上轉頭直撲潯陽三城。
“原本雍國不敢輕舉妄動出關攻打中原,緣因潼關屏障抵擋了代人,一旦家里沒人,李宏便將帶領騎兵,越過崇山峻嶺,乘虛而入。
現在,落雁團結了塞外三族,不再有陷落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