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的心臟跳得很快,聽見隔壁傳來的對話聲。
姜恒透過墻縫望去,看見了三個人,都是男人,其中被耿曙踹傷的人作小二打扮,正在調藥,肋骨已被踹斷了,另外一人作掌柜打扮,坐在榻上飲酒。
第三人則身穿夜行服,作刺客打扮,手里拿著一塊蒙面布,臉上有個被砍了一刀的傷痕,下巴到嘴角留下了縫針的傷疤,倚在另一個墻邊,審視受傷的小二,不發一語。
“輕敵大意,”那刺客說,“這是第三次了。”
“我不知道他們改換了身份。”小二咳出一口血,說,“聶海的動作實在太快,躲不過,我也不以面對面刺殺見長。”
刺客說:“既然知道手上功夫比不過,就不要親自去預告。”
“他吃下點心沒有?”掌柜沉聲問。
小二說:“沒有,他們很警覺,東西全沒碰過。”
耿曙稍稍傾過頭,示意姜恒讓一下,給他看一眼。
那三人裝束尋常,容貌也非常普通,聲音更是找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仿佛扔進人海中就會消失一般,確實是最好的殺手。
“既然預告過,”刺客說,“就只剩下十二個時辰了。”
掌柜說:“算了,還是我親自出馬。”
“聶海的武功不簡單,”刺客又說,“連李宏都輸在他的手下,你們就不能認真點?他爹是當年殺掉了四國重臣的耿淵,十五年前的教訓還不夠?”
掌柜說:“纖夫與浣婦設下了最好的局,結果不知為什麼,死得不明不白,我們會當心的。”
“我不要什麼承諾,”刺客道,“門主特地叮囑過,這件事非常重要。接下來的時間里,你們打算如何出手?馬夫呢?”
“馬夫留在朱雀宮探聽消息。
”掌柜正色道,“聶海與姜恒下落不明,城中正在搜查小二的下落,還沒有搜到這邊,我讓馬夫混進郢宮,聶海不可能時時守著他,一旦他被支開,即可朝姜恒下手。”
“你們的計劃里全是漏洞。”那刺客漫不經心,手里玩著一把匕首,說,“算了,明天見分
曉,再殺不了這人,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勸你們一句話,不用再回鳴沙山了,各自逃命去。”
姜恒聽到“鳴沙山”三個字時,仿佛想到了什麼,朦朦朧朧,捉不住要點。
耿曙的呼吸瞬間窒住了,只聽隔壁不再交談,刺客戴上遮擋下半張臉的蒙面布,出窗,躍起,消失了。
姜恒與耿曙對視——他們得到了幾個關鍵訊息,行刺者的化名分別是小二、馬夫,坐在正中間的想必是“掌柜”。他們的門派駐地,叫“鳴沙山”。
隔壁房中一片靜謐,掌柜又說:“你先歇會兒。”
兩人無話,耿曙正猶豫是否再聽下去時,自己與姜恒藏身的房里又傳來人聲,一名年輕男子摟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撞開門,進了房。
“大爺今晚就好好伺候你……”
“我來伺候大爺……”
接著是喘息聲,迫不及待的揉身,脫衣。
耿曙:“……”
姜恒:“!!!”
姜恒湊過去另一頭,隔著衣櫥縫隙好奇地看了眼,耿曙卻皺眉,極低聲道:“別看……”
耿曙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兩人若從衣櫥中出來,必定會嚇到這房中的人,這房里一旦喊起來,又會驚動隔壁的殺手。
只見那年輕男人摟著少年,甚至不上榻去,兩人衣衫散亂,年輕男人轉身就把他按在門上,開始親熱。
姜恒忽然想起那年無意中,在洛陽宮內看見的一幕。
耿曙:“……”
房內香氣很淡,卻仿佛有著神奇的力量,讓耿曙全身灼熱、口干舌燥,那是教坊內特地點起的催情熏香,耳畔再傳來聲音,耿曙只覺全身都要炸了,只得苦苦忍著。
姜恒也有點受不了,更感覺到耿曙與他緊貼著的身體,起了明顯的變化。
耿曙的呼吸斷斷續續,一手放在姜恒后腰上,不敢動,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又朝隔壁望去,只見小二躺在榻上,掌柜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仿佛分析城中地形。
耿曙:“!!!”
“干什麼!”耿曙按住姜恒的手,這種時候,姜恒居然在他肋下捏他,逗他玩。
姜恒笑著看看左邊,又看右邊,耿曙摟緊了他,在他耳邊低聲說:“別胡鬧。”
兩人都在思考,但這聲音與香味實在太干擾判斷了,耿曙胸膛起伏,背上已滲出了一層汗,浸濕了衣櫥里雜亂的衣裳。
那短短的一段時間,猶如天長地久般漫長,耿曙已經徹底沒辦法了,心道快點完罷,怎麼還不完?
終于,這房里辦完事了,香爐中裊裊青煙升起。
年輕男子與那少年躺在榻上,少年蜷在男子身前,睡著了。
耿曙躡手躡腳,牽著姜恒走出衣柜,姜恒回頭看了眼,耿曙讓他轉頭,別亂看,兩人無聲無息推開門,走了出去。
“現在怎麼辦?”姜恒問。
耿曙還在想刺客的來路,走了一個,剩下兩個,加上他們去望風的同伙,一共三人。
耿曙站在走廊上,夜已深,先前此地的人已招攬到客人,紛紛進了房。
姜恒還在回頭看。
耿曙說:“別看了。”
姜恒笑道:“真好啊。”
“好?好……什麼?”耿曙也有點發愣。
姜恒也說不出個究竟,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肆意的魚水之歡,卻真切地感覺到,在這春夜里一切如此美好,場面一點也不顯得淫亂,反而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