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必須親自朝界圭確認,否則他絕不會就這麼接受。
“他興許還在江州城。”耿曙最后說。
姜恒點頭,說:“對,而且我猜如果他還在,最有可能待的地方,就是……”
說著,姜恒拿出那塊“桃源”的木牌,朝耿曙說:“我想去見桃源的人一面。”
耿曙沉吟片刻,姜恒說:“走?現在出宮去嗎?”
項余在宮內加派人手保護他們,但對耿曙而言,王宮如履平地,不出門只因為不想出門。
最后耿曙拗不過他,點了頭,卻說:“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不用躲。”
他清楚項余當差辛苦,沒必要瞞他,果然,兩人在離宮時,被聞訊趕到的項余攔了下來。
姜恒說明情況,又道:“不必擔心,今天已朝王陛下報備過。”
項余說:“不行,姜大人,請體諒我,這是我的責任。”
耿曙抱著胳膊,背靠桃花樹,懶懶散散地站著。
姜恒回頭看耿曙,忽然為之心折,當真是春風中一枚美男子。
“你別看他這模樣,”姜恒指著耿曙,朝項余說,“有他在,不會有半點問題。”
“什麼意思?”耿曙不悅道,“什麼這模樣?”
“長得好看的刺客,大抵不怎麼會殺人。”姜恒道。
耿曙:“恰恰錯了,我問你,那耿淵怎麼說?”
項余看他倆就像小兩口般斗嘴,實在無奈,最后讓步道:“讓我跟著你們如何?我保證不干涉,也不聽,哪怕無意中聽見,一定會守口如瓶。”
姜恒看耿曙,耿曙點了點頭,項余便安排馬車,三人擠在狹小車廂里,姜恒說明地址,項余果然并不多問,吩咐車夫馳去。
“項將軍,你的車夫呢?”耿曙忽問道,“怎麼不是上次那個?”
那一問純粹習慣,耿曙第一次見過項余的車夫,第二次換了人,便馬上發現。
畢竟此事可大可小,不少人遭到刺殺前,甚至蠢得沒有發現,身邊人已被偷偷調換。
項余自當清楚耿曙發問緣由,自若答道:“原先的回鄉去了,臨時換了一名,放心罷。”
姜恒隨口笑道:“那小伙子還挺精神的。”
“你們聊天了?”項余問。
“嗯,閑聊了幾句。”姜恒有點奇怪,為什麼他們會聊一個車夫,但想必是寒暄之時,無話找話來說,這話題便過了。但姜恒又發現了一件事,項余仿佛對唱戲的那小孩兒很喜歡,而這麼想來,他的將軍府上,大多家丁,哪怕車夫,都是收拾得很周正的年輕男子,雖算不上很英俊,青年人也總有讓人舒服的地方。
反而不知為何,項余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卻不怎麼上心。
第135章 桃源班
“你手上總喜歡戴著手套。”耿曙又道。
姜恒以眼神示意, 這話就不必去多問了,那一定有別人不想說的問題。
項余卻很大方,摘下一只手套, 抬起右手給他們看,只見手背上有一道燒傷的紅痕。
“從前在烈火中取一件東西,”項余說,“不知天高地厚,燒傷了雙手。這就是所謂的‘火中取粟’罷。”
姜恒挺喜歡項余的, 他是個溫柔的人。
“取什麼?”耿曙又說。
“取對我來說, 很重要的一件東西。”項余看了眼姜恒, 隨口道,“不過最后, 它還是燒成灰了。”
姜恒知道他不想說,于是示意耿曙別問了。
“姜恒也有個燒傷的痕,”耿曙道,“在后腰上。”
姜恒知道耿曙這些年里, 一直記得他的傷痕,每次想起便因為那是救他落下的,且家里著火, 也被耿曙歸咎于他當初一時心軟,沒有殺掉該殺的人, 險些連累他們葬身火海。
“那里本來有個胎記,”姜恒笑道,“也沒多大區別。”
“小時候落下的罷。”項余戴上手套, 隨意道,“火總是很可怕的,盡量別碰火。”
耿曙“唔”了聲, 注視項余雙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不能玩火,”耿曙說,“玩火者自焚。”
“是啊,”項余淡淡道,“很簡單的道理,但許多人,直到被燒死了也不懂。”
姜恒:“?”
馬車到得南明坊,項余像早就猜到他們想做什麼,說:“找桃源的人麼?其實,將他們叫進宮來就行了。”
午后時分,項余將他們帶到朱雀宮外,偏僻處的巷子中,那里有大大小小百余間房屋,正是戲班、雜耍班、說書人等暫棲之地。
“謝謝。”耿曙朝項余淡淡道。
“我就在門外。”說著,項余為他們關上門,猶如于宮內站哨聽傳一般,在門外長身而立。
姜恒進了那房,居中一名老嫗坐著,姜恒出示腰牌,對方馬上道:“公子請跟我來。”
于是姜恒與耿曙到了后院,只見戲班人正在閑坐,先前見過的那瘦高男人看見兩人,便站了起來,及至姜恒給他看腰牌,對方便馬上行禮。
“界圭在這里麼?”耿曙道。
“殿下回落雁城了,”那瘦高男人說,“在下叫魁明,排六,您叫我小六就行。”
只見魁明環顧一圈,余人便自動散了,姜恒還沉浸在震驚中。
“你……你叫界圭什麼?”姜恒說,“殿下?”
魁明有點茫然,說:“是,他是王子殿下,您不知道?”
“回落雁?”耿曙卻皺眉道,“這麼著急回去做什麼?”
姜恒說:“他是越人的王子嗎?”
“是。”魁明說,“您不知道嗎?他本姓‘勾’,乃是王族,是越人的‘勾陳’殿下,應當說……是太子罷,殿下臨走前吩咐的,但凡兩位前來,必須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