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熊耒說道,“王兒說得對,項余,你把人帶下去。”
姜恒心道這應當就是太子了,感激地朝他點頭。
那御林軍統帥起身,來到姜恒身前,認真打量他,項余的身高介乎姜恒與耿曙之間,不過二十來歲,倒是十分年輕英俊,面龐上帶著郢人的特質,顴骨高鼻梁挺,眉毛粗獷,肩寬手長,手掌上戴著一副貼肉的黑色手套,表情卻十分溫和,眼里有股溫柔之意。
“請跟我來,”項余說,“姜大人。這位小哥,怎麼稱呼您?”
“我叫聶海。”耿曙沒有亮明王子身份,畢竟雍國的照會上,也并未強調是他來護送。
姜恒與耿曙離開偏殿,樂聲又奏了起來,舞姬簇擁到場內,依舊起舞。
“郢國歡迎你們,”項余在前帶路,說,“一路上辛苦了。”
“還行。”姜恒手肘動了下耿曙,示意他也說點什麼,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項余打量耿曙,說:“你是姜大人的貼身護衛?來,請進。”
郢王為他們準備的房間倒是不錯的,一處雅院,院內種滿了湘妃竹,頗有點洛陽的格局,小橋下流水淙淙,三進的房內十分寬敞,睡榻也很大,鋪了繡金線的被褥。
“洗澡的地方在側房,柴房后頭,已經讓人去燒水了。本來以為你們會帶點隨身侍從……”項余說,“便未給您安排侍女,我看要不……”
“不需要,”姜恒笑道,“有他就夠了。”
項余點頭,再看耿曙,說:“這位是雍國派來的人?”
“他是我花錢路上雇的。”姜恒童心忽起,與項余開了個玩笑。
耿曙:“……”
項余說:“再安排點人?”
姜恒說:“不打緊,有他足矣,我還沒給他結錢,東西都沉江里了。
”說著又朝耿曙道:“聶兄不介意再等幾天罷。”
“不介意。”耿曙冷淡道。
項余打量耿曙,姜恒給耿曙想出來的身份,確實很合適,其時吳、越古地常有無所事事的游俠接活掙錢,或護送,或刺殺,腰畔佩一把劍,自視甚高,誰都不放在眼中,見諸侯王族亦不外如是。
耿曙見慣雍國排場,自己就是王子,這麼寵辱不驚、云淡風輕的神情,看在外人眼里不像尋常人,偽造一個雇傭回來的游俠,便說得過去了。
項余沒有懷疑:“這樣罷,有什麼缺的,隨時找名御林軍侍衛說一聲,我就不打擾了。”
項余言下之意,也十分同情劫后余生的二人,便退了出去。
“你姓項,認識項州嗎?”耿曙忽然道。
項余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姜恒想起來了!方才那熟悉感,確實來自另一個人——曾經的項州。他倆長得有點相似,雖然只見過項州真容一次,但那雙眼睛里的溫柔,卻確實見過的。
“那是我族兄,公子州。”項余想了想,說,“您師門何方?與他是舊識?”
耿曙隨口答道:“聽說過他。”
項州年少成名,被郢地、越地不少年輕人仰慕,項余也不懷疑,卻道:“在王陛下面前,千萬不要提這個名字,切記。”
“知道了,謝謝。”耿曙答道。
姜恒想起羅宣說過的話,項州身份曾是郢地的王族。
“你居然看出來了。”姜恒邁進桶里,泡在熱水中,耿曙背對他正脫衣服,說:“我就覺得他臉熟。”
耿曙也不等姜恒先洗了,脫得赤條條地進來,與他擠在一個桶里,小時候他們也用這種木浴桶,那會兒他倆尚小,如今卻都成年了,一時有點狹隘,手腳互相觸碰,擠在一起。
“你轉過去。”耿曙說。
“你轉過去,”姜恒笑道,“聽話。”
耿曙便轉身,背對姜恒,姜恒把他抱在懷里,為他擦洗脖頸,拉起他的手臂,架在木桶邊上。耿曙感覺著耳畔姜恒的氣息,背脊貼著姜恒赤裸的胸膛,當真血脈僨張,背對他正好遮掩自己那處,卻感覺到,姜恒也……
“恒兒,”耿曙說,“你……”
“怎麼了?”姜恒說。
肌膚相觸,水質滑膩,姜恒那地方有反應,素來不覺得有什麼。耿曙卻滿臉通紅,說:“沒什麼。別碰!我自己來……”
姜恒環過耿曙的腰,一手扶著他,耿曙這一下當真是徹底交待了,只覺腦海中“轟”的一聲,用盡最后的理智,按著姜恒的手腕,不讓他亂碰。
“我自己來。”耿曙不安道。
姜恒只得放開手,遞給他毛巾讓他自己擦洗。
姜恒卻又想起一事,說:“待會兒咱們穿什麼?”
耿曙醒悟過來,說:“對,沒衣服穿了,怎麼辦?”
姜恒嘴角抽搐,看著兩人換下的滿是泥濘的衣服,耿曙更是穿著單衣進城的,一身襯褲白衫出門,簡直與赤身裸體無異。
“光著罷,”耿曙隨口道,“反正也是郢王先不要臉。”
姜恒:“……”
這時,浴房外再次傳來項余的聲音。
“太子殿下猜兩位沒有換洗的衣服,”項余說,“著我送了來。”
姜恒忙道:“太客氣了,您吩咐個人來就行。”
項余又道:“愚兄也揀出件自己的,還沒穿過,興許短些,若不嫌棄的話,給聶兄弟穿。”
“放著,”耿曙答道,“謝了。”
“換好衣服請到王寢殿來,”項余說了地方,道,“王陛下想見你們。”
“你去嗎?”姜恒笑道。
“報酬呢?”耿曙給姜恒穿好衣服,一本正經道,“給點好處就去。
”
姜恒哈哈笑,捏耿曙的臉,想到郢國幾乎沒人見過耿曙,雍的照會上通知,王子汁淼也進中原了,卻留在嵩縣,預備與郢國進行簡單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