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琮說,“我聽說過,界圭也是個性子發癡的家伙,說不定與姜恒做了什麼事……也不一定。”
當年界圭與自己兄長汁瑯的那點破事,鬧得滿后宮皆知,搞得朝廷全在議論。界圭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汁瑯只得將他暫且放逐出去,等風頭過了再召他回來。
曾經界圭是兄長最親近的人,一個男的,待另一個男的這麼癡心,汁琮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衛卓說:“當初將界圭從太子身邊調離,撥給一個外人,這也是臣奇怪的。”
“姜恒的身份,”汁琮道,“是王室的親戚,又是姜昭名義上的兒子……不奇怪。”
汁琮沉吟不語,太后如果知道,就麻煩了,她是他的生母,當然也是兄長的生母,當年的事她萬一全清楚呢?一個兒子殺了另一個兒子,她別無選擇,只得屈服,如果把他也處死,不說她能否下這個決定,雍王室就徹底無人繼承這個位置了。
這麼多年里,她會不會一直忍著?他從來沒見母親動過手,小時候雖聽說她也是會武藝的,但這次宗廟一戰,竟是取了車倥的項上人頭!可憐車倥也是成名的大將,竟是如宰雞一般,在天月劍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母親給他的警告麼?汁琮越想越是恐懼,不可能。
就算是,他又能如何?連母親一起殺了?
汁琮:“……”
“不可能。”汁琮朝衛卓道。
“王陛下還是早作防范的好。”衛卓說,“不管是誰,接下來,我們勢必將面臨大爭之世有史以來至為混亂的內外交戰。”
“不錯。”汁琮說,“讓你選的衛隊,選了不曾?”
衛卓說:“臣重新甄選過了,這群人,乃是昔年越地亡國后,遠走西域的一支后裔,俱已改作西域人姓氏,他們的師門,曾有過與海閣抗衡的實力,名喚血月。
”
“又是胡人。”汁琮道。
衛卓說:“未來十年中,我們需要大量的刺客,中原成名的五大刺客,羅宣是那小子的師父,界圭使喚不動,神秘客不知是何人,耿淵、項州業已身故,實在無人可用。”
“他們要什麼條件?”汁琮說。
“血月的門主名喚‘血月’,不知是男是女,當初也曾想過入主中原,卻被海閣所阻。如今傳說海閣離開神州,血月想要人,”衛卓說,“要六歲的孩子,中原人的孩子,雍人的孩子,越多越好。要自劍門關以西北,到河西走廊的地域,他們想建國。建城后,與雍國,以及未來收復中原后,和洛陽進行通商。這塊地與中原互不接壤,素來是神州化外之邦,臣覺得,可以給他們。”
“地沒關系,人上哪兒找去?”汁琮道,“孤王也要人,你生給他們?”
“不著急,”衛卓說,“只要允許他們自行挑選,血月便愿意派出一十二名弟子,為王陛下效力。”
“太少了。”汁琮說。
“每一個都有當初耿淵的實力。”衛卓道。
汁琮:“不可能,否則中原早就落到他們的手里了。”
“他們還想在王陛下成為天子后,”衛卓說,“討要耿淵大人的黑劍。臣說這不行。”
“黑劍倒是可以。”汁琮說。
衛卓十分震驚,汁琮竟愿意將黑劍給人?
“但這……歸根到底,是耿家所持有。”衛卓忐忑道,他可不想去找耿曙要黑劍,否則耿曙一定不介意再用這把劍捅死他,畢竟當年死在這把劍下的,都是有名有姓之輩。
“黑劍最開始也不是耿家的,”汁琮道,“汁淼從來沒用過它,我看他也不如何惦記他爹的事。到時再說罷,到了那時,孤王當上天子,要什麼沒有?”
汁琮有一點倒是說對了,耿曙確實不在乎黑劍,給他一把火鉗也能殺人,何況除了姜恒,天下所有的事,他都不怎麼在乎。
而在耿曙與汁琮面對面時,念頭便再次在腦海中浮現,并非他所恐懼的那件事,而是:面前這個男人,為了奪權,毒死了他的親生兄長。
權力有這麼重要麼?耿曙實在不明白。他對人世間最初的眷戀,全從父母身上習得。耿淵雖然雙目已盲,卻仿佛早就看開了一切。生母聶七一生的幸福,亦只系于父親一人之身而已。
他與姜恒不一樣,與汁瀧更不一樣。
他無法想象,與汁瑯一起長大的汁琮,做出那件事時,內心有什麼感覺。他有時忍不住想問養父,但他忍住了。
這一切也許是郎煌的陰謀。耿曙如是想。
設若郎煌把這件事告訴了姜恒,以姜恒的頭腦,說不定馬上就會把所有的前因后果聯系到一起,推出唯一的結論。但耿曙沒有,他拒絕真相,這個真相一旦被證實,足以讓他的整個人生從此垮塌。
“兒?”汁琮說。
耿曙回過神,鄭軍鎩羽而歸的三天后,武英公主回來了,汁琮馬上召開了軍方的核心會議。
汁琮覺得很奇怪,自從姜恒回來后,耿曙就總是在會議上走神。
他知道姜恒與耿曙每夜睡在一起,而耿曙白天便總是沒精打采的模樣……該不會是效仿氐人,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他們可是兩兄弟!
二人若非親非故,聯系到昨夜所談界圭之事,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
自己兄弟之間搞這種豬狗不如的行徑,若傳出去,當要被天下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