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知道耿曙這個時候,一定去找衛賁的麻煩了,只要出示腰牌,衛賁這下就惹了大麻煩,必須親自來放人,并與他們談條件。
被帶到牢房的路上,他還看見了耿曙在漆黑夜里,連浴袍都沒換,飛檐走壁地跟在后頭,直到確認他沒有被打才放心,末了又是一聲唿哨。
海東青從牢房的天窗外飛了過來,停在天窗口處。姜恒倒是不怕被上私刑,畢竟違反禁酒令又不是死罪,關上三天就能放人,更沒有毒打的必要。雍國法律雖然無情,無情也有無情的好處,就是除非重要問題,上私刑的很少。
于是他整理浴袍,在潮濕的牢房里,找了個地方暫且坐著,一排排的牢房內,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觀察那獄卒,見獄卒一會兒就又離開了,墻上掛著數十串牢房的鑰匙。
“風羽。”姜恒朝天窗處的海東青小聲道。
海東青展開翅膀,呼啦啦飛了下來。
姜恒指指遠處的鑰匙,說:“把鑰匙拿過來,鑰匙。”
海東青:“???”
海東青腦袋轉來轉去,不明其意。姜恒兩手比畫了個“圈”,又指墻上掛的鑰匙,把風羽硬塞塞出牢房的柵欄去。鳥兒身形伸縮自如,不費吹灰之力便出去了。
海東青轉頭看了姜恒一眼,姜恒繼續指牢房墻上,海東青忽然懂了,飛過去,叼著一串鑰匙回來。
“不不!”姜恒說,“另一頭,第一把。”
海東青松開喙,再飛過去,姜恒正在贊嘆這家伙都要成精了、太聰明了的時候,海東青顯然嫌他麻煩,分幾次把二十四把鑰匙全部叼了回來。
姜恒:“……”
但結果仍然是順利的,姜恒用第一把鑰匙打開牢門,聽到外頭傳來“咚”的一聲響,登時緊張起來。
接著,獄卒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被擊昏了,耿曙手里捏著一把不知何處撿來的棋子,快步下了牢房,還穿著浴袍,說:“沒事罷?太擔心了!”
耿曙過來要抱姜恒,姜恒哭笑不得道:“這才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耿曙說:“你出的什麼鬼主意?!”
姜恒:“這不是順順當當就進來了麼?我讓你去見衛賁,人呢?”
耿曙:“你被關在牢里頭,我怎麼去?”
姜恒實在拿耿曙沒辦法,耿曙又說:“走罷。”
“等等,”姜恒說,“找人,看看山澤的情況。”
牢房內里極深,姜恒快步走過通道,發現兩邊都沒有囚犯。
“根據水峻所言,應當在這兒才對。”姜恒有點懷疑了,“怎麼守備這麼少?”
耿曙答道:“里頭不多,外頭卻有許多,都被我解決了。”
要進這個地牢須得通過非常曲折的通道,以及重兵把守的兵庫校場,半夜三更,姜恒被押進來時看不真切,耿曙一路潛伏,卻是一清二楚,倒在他劍鞘下的,起碼有上百人。
“沒有人。”姜恒有點煩躁,該不會是水峻騙了他們?
“底下還有地方。”耿曙說,用劍敲了下地上蓋板,低頭看見一把鎖。
姜恒正想找鑰匙,耿曙抽劍一招斬開,拉開地窖門。
“這里如果沒有,”耿曙說,“還有一個辦法。”
姜恒想也知道耿曙會用什麼辦法,匆匆下地窖,說道:“絕對不能把衛賁抓起來,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說出來……否則以后回東宮,要怎麼干活?”
耿曙向來沒有什麼原則,也不管同僚關系,只要姜恒樂意,什麼都可以做,除了汁家人,其他人在他眼里是死是活,向來沒太大關系。
但姜恒心中慶幸,總算找到了。
地窖下是個水牢,水牢里捆著一名奄奄一息的犯人,渾身衣衫襤褸。環境實在太昏暗了,只有依稀的月光。
姜恒低聲道:“是山澤麼?山澤?你聽得見嗎?”
山澤年紀不大,披頭散發,身上滿是鞭抽的血痕,就像當初姜恒被囚在玉璧關牢獄中的模樣。耿曙深吸一口氣,是否救這個人,起初全憑姜恒的意愿,但看見這一幕時,耿曙被勾起了惻隱之心。
山澤已經無法回答了,陷入半昏迷狀態,姜恒在墻上找到水牢鑰匙,把他抱出來,耿曙接過。
“走吧,”姜恒低聲說,“出去當心點。”
外頭滿地昏迷的士兵,這不是姜恒第一次救人了,山澤被關在衛氏私牢內,比起代國傾舉國之力建造的離宮,守衛森嚴程度終究差了不少。耿曙連汀丘都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灝城自然更不在話下。
“沒有殺人,很好。”姜恒表揚了耿曙。
耿曙:“……”
耿曙將山澤扛在背上,一步上墻,轉身看姜恒,尚有余力伸手拉他上去。
“現在去哪兒?”耿曙問。
驛站是不能待了,小二一定會再去報官,衛家現在一定云里霧里,昨夜發生何事尚不清楚,得天亮后才能得到回報,昨夜抓了個私下飲酒之人,結果連關了三年的反賊一起被劫走了,不知道衛賁清晨醒來后聽完經過,是什麼表情。
“去水家。”姜恒說道。
耿曙沒有異議,扛著奄奄一息的山澤,輾轉避開城內衛兵,敲開了水宅的大門。
第92章 衛氏兵
水峻尚在熟睡, 被叫醒之后嚇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是他麼?”姜恒指著被耿曙放在榻上的山澤,朝水峻問。
水峻看清囚犯長相后,登時抱著他大哭起來,撫摸他的臉, 把頭埋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