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低頭,在姜恒的唇上親了下,這一下停留的時間比先前的每一次更久,吻了足足好一會兒才放開。
姜恒的心臟忽然間怦怦跳了起來,臉頰發紅。
“別鬧。”耿曙起身,穿好武袍,整理了下腰帶,扎好了營帳,說,“進
來躺著罷,秋天夜長,天黑就冷了。”
姜恒進了營帳,耿曙便把他摟著,在他耳畔小聲說話,姜恒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俱是些并無多大意義的話,譬如那兩只活下來的小熊,耿曙說:“希望它們別死了,能好好活下去。”姜恒的回答則是:“嗯,對啊,會活下去的。”
因為看見母熊尸體,與遺下的小熊時,姜恒知道,耿曙一定與他想的是同一件事——那年姜夫人離開,只能相依為命的他倆自己。
耿曙手臂又緊了緊,姜恒打了個呵欠,漸漸地睡著了。
翌日醒來時,風戎人又走得干干凈凈,這次應當不會再來了,耿曙已經顯露了他的身份。他們也猜到了姜恒不會是尋常大夫,不必再一路尾隨保護。
耿曙與姜恒在一起時總是很有耐心,從來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做早飯給他吃,收拾完行裝,趕車上路,仿佛很享受與他待在一起、無人來打擾的時光。
到得灝城外時,耿曙摸摸風羽,放出了他的海東青,讓它去周圍覓食,說:“還看病麼?”
“不看了,”姜恒眼望灝城,以及城外一望無際的汗塞平原,說道,“我不想讓衛家的人知道咱們來了,得易個容。”
“隨你。”耿曙答道。
姜恒整理還與界圭作伴時,于大安城沿途購買的物資,找了灝城外無人的銀杏林,在林中支上鏡子,給耿曙易容,說:“臉側過來點。
”
耿曙端詳鏡子里,已變了副容貌,隱隱約約,有點像項州,項州五官溫潤,耿曙那眼神卻十分犀利,藏也藏不住。姜恒給他易得稍老了點,約二十七八的模樣,再換上衣服,活脫脫是名在塞外四處游走、尋找有利可圖商機的走販。
姜恒說:“別老挺著身板,稍稍佝僂點兒,點頭哈腰的,就像了。”
耿曙有種自律的氣質,武袍系到領口,袖子扣得一絲不茍,腰身更是修長筆直,一看就不像商人,姜恒刻意給他找了件不合身的布袍,讓他肩膀稍稍縮點兒。
“當兵當慣了,”耿曙說,“就怕瞞不住,他們現在都知道我與你一同出來了。”
“不是因為當兵,”姜恒說,“你小時候就這樣。”
耿曙看了姜恒一眼,皺眉道:“咱倆結伴,很快就會被猜到的。”
姜恒帶著惡作劇的笑,說:“我偏要讓他們猜不到。”
接著,姜恒開始給自己易容,耿曙便到溪流邊去打水,泡茶。
一炷香時分,耿曙回來時,看見了銀杏林中金黃葉子飛揚,一名女孩轉身,朝他笑了笑。
耿曙:“…………”
“怎麼樣?”姜恒提了提肩上的輕紗,將自己易容成了一個年輕姑娘。
耿曙:“……………………”
耿曙瞠目結舌,心臟登時狂跳起來,霎時滿臉通紅,下意識地別過頭去。
姜恒穿的是城中買來的女裝,雖不華美,卻一應俱全,曲裾,深衣,藕荷色外紗,襯上他的清秀面容,活脫脫一名小美女。
“哥哥。”姜恒過來,抱著耿曙的腰不放。
耿曙:“!!!”
耿曙馬上推開姜恒,幾步走到一旁,按著一棵樹,不住喘氣。背后傳來姜恒惡作劇的大笑。
耿曙再轉頭時,當真面紅耳赤,姜恒拉著他要親,耿曙卻血液上涌,險些暈了。
“你……”耿曙萬萬沒想到,姜恒竟是愿意扮女孩?
“這麼一來,誰也不會懷疑到咱們身上啦。”姜恒捋起袖子,這一層層的衣服,全是女裝,讓他實在難以駕馭,一手還在肋下撓了撓,這舉動看得耿曙好笑。
先前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淪陷了。
就在這次,從雍都出來的一個月前,武英公主汁綾還親自盤問了他,現在與姬霜婚約作廢,總得給他談一樁婚事,雍國四大家,周耿衛曾,另三家都有與耿家聯姻的意思,耿家雖人丁不旺,耿曙卻是王子身份,更得汁琮信任。與他締結婚約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汁綾詢問耿曙,愿意見哪一家,或是趁著下元節,相一面看看,耿曙的回答是“喜歡的”。
那你倒是說啊,什麼樣的才喜歡?汁綾簡直拿耿曙沒辦法,這位姑媽自己沒有成婚,對侄兒們的婚事向來很操心。
耿曙想了三天,告訴汁綾,要飽讀詩書的,要有趣的,要愛笑的,汁綾聽得不耐煩,讓他把長相具體描述清楚點。
耿曙便細細說了下,喜歡什麼樣的鼻子、眉眼,汁綾擅長丹青,隨手拿來一張紙,涂涂畫畫,照著耿曙的描述,猶如官府發通緝令般,將意中人的長相稍勾勒了下。
畫完給耿曙一看——姜恒。
汁綾當真啼笑皆非,卻明白這也是必然,一如她從小就想找個像兄長汁瑯般的夫君,玉樹臨風,謙和溫潤,耿曙與姜恒一同長大,自然也會比著自己最熟悉、最喜愛的模樣找。
汁綾最后說:“把這畫像發下去,讓國內給你找差不多的姑娘?出身也不計較了,你喜歡就行。
”
“不了。”耿曙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汁綾,于是此事再一次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