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父鬼先生很早以前,與孤王就有過約定,”李宏答道,“就在李勝被耿淵所刺后,孤王欲傾舉國之力,出關與汁雍一戰,朝汁琮復仇的那天。”
姜恒喃喃道:“他攔下了你,不過你猜錯了,王陛下,鬼先生是我海閣掌門,卻不是我師父。”
李宏答道:“隨便是什麼罷,當時他確實成功地說服了孤王,那不是最好的決勝時刻。孤王也明白,可以等,愿意等。臨去時,他還說過,將來的某一天,天下五國混戰再起之時,他還會來勸,只是,勸的人,就不一定是他了,也許是他的徒弟。”
李宏又做了個“請”的動作,說道:“你刺殺汁琮,想必正因師門的吩咐,對不對?”
姜恒聞言松了口氣,鬼先生雖深居海閣,卻依舊操心著神州大地,而李宏的猜測,不過是源自于公子勝殞命那年,李代一脈,與鬼先生的約定。
“你試圖用刺殺的方式,來阻止這場大戰,但是你失敗了。”李宏說,“很可惜,所以,如今你來到了代國境內,想從另一個源頭來阻止這場大戰的發生。”
姜恒一笑,說:“王陛下的猜測不全對,卻也差不多了。”
李宏又道:“但你刺殺不了孤王,你絕非孤王的對手。”
姜恒答道:“天底下能刺陛下的人恐怕不多,而我,也絕不是其中之一。”
李宏喃喃道:“所以,你救出了太子,讓他趁著孤王前來祭拜公子勝的這一天,于鐘山下的西川城中,謀、朝、篡、位。”
姜恒答道:“陛下當真太清醒了。”
李宏依舊是那懶散坐姿,抬起食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說:“喝酒喝多了,總會影響判斷,昨夜我才真正想明白。
你是個人才,又是鬼先生的徒弟,只可惜,太自作聰明。知道我為何視若無睹麼?”
姜恒說:“因為王陛下自信,但凡代國的軍隊,就無人敢朝您發出挑戰。”
“正是。”李宏說,“想策反,你還太嫩,羅恒。你的愿望是好的,只是,不會有任何人,能成功敲響這口晉天子欽賜的鎮國之鐘,出征勢不可擋。”
這時候,外頭終于響起了廝殺之聲。
姜恒答道:“那可不一定,陛下,你就沒想過,來人萬一不是你代國軍呢?”
李宏稍稍傾身,認真地說:“那你就要沒命了,設若你策反之人,乃是本國兵士,孤王還想饒你一命,帶你御駕親征,令你親眼看著孤王取下汁琮項上人頭。但只要你搬來國外兵馬,孤王便會將你處死,以告天下。”
喊殺聲越來越近,一剎那,箭矢射破窗格,飛進室內,李宏抬起手指,食中二指凌空一挾,登時將疾影般的飛箭牢牢拈住。
姜恒沉吟,注視李宏,說道:“想必代王總覺得,沒有人能讓您低頭了。”
李宏沉聲道:“如今世上,還有誰能朝孤王發號施令?”
“天子也不行嗎?”姜恒揚眉。
李宏忽然一怔。
第70章 梅花鏢
宗廟前已殺得血流成河, 耿曙帶兵沖上了臺階,代王的御林軍隊退到宗廟入口前,這場沖鋒令耿曙折損了大量兵士, 畢竟對方守著高地, 箭如雨下, 只能硬沖。
但他依舊成功地搶到宗廟前的空地,率領近千嵩縣精銳。
侍衛們紛紛大喊“保衛吾王!”, 并團團簇擁在宗廟門前。
“代武王!”耿曙道,“今日本將軍以……”
轟然巨響,宗廟正門洞開, 耿曙最擔心的一幕發生了。
李宏拖著姜恒, 從宗廟內走了出來。
耿曙聲音戛然而止, 姜恒卻掙開李宏手腕。
李宏看見耿曙麾下所打的晉天子王旗, 不由得隨之一愣。
姜恒接過了耿曙的話,沉聲道:“代王李宏,本官與聶將軍, 奉晉天子之命,著你休戰,撤回出關兵馬!勿要一意孤行, 與雍國輕啟戰端,將天下人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恒兒!”耿曙道。
界圭伏身于宗廟殿頂, 朝下觀察姜恒與李宏的距離,雙方相距甚遠,界圭不敢貿然行險撲上。
李宏卻沒有挾持姜恒作為人質, 明顯不屑為之, 發出瘋狂大笑。
“手中王旗,從何而來?”李宏朗聲道, “天子已經崩了!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打著一個死人的旗號,還想命令本王!”
姜恒:“所以你是不聽令了?”
耿曙不住打手勢,讓姜恒離開點,李宏早已看出,沉聲道:“要逃就逃,孤王何曾是脅迫他人的宵小之輩?!枉我以為你當真心懷百姓,滾!”
李宏那一聲獅子吼,剎那震得姜恒險些吐血,緊接著迎面一腳踹來,用上了十成力度,姜恒躲閃不及,只怕被踹得筋骨斷折,霎時間耿曙與界圭同時沖上,卻是界圭沖得近前,替姜恒擋下了那一記。
耿曙喝道:“帶他走!”
界圭手臂迎上李宏巨力,登時骨折,以左手拖住姜恒,朝后殿沖去。
李宏沉聲道:“界圭?!是你?!”
李宏見到雍人,比見耿曙更為憤怒,剎那間明白了,姜恒竟在雍國第一刺客的保護之下,這意味著什麼?!背后主使,乃是雍人!
旋即他對姜恒最后的一點認可也消失得一干二凈,李宏一聲狂吼,扔下耿曙,轉身朝著界圭沖去!
姜恒:“界圭!你沒事罷!”
界圭喝道:“別管我了!快逃!”
界圭與姜恒沖到后院,殺戮聲漸近,李宏手握天子劍出鞘,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