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了羅望對兩個兒子,以及妻子的悔恨,來要挾他停止這場即將開始的戰爭。
耿曙沒有問姜恒緣故,姜恒也不好將羅宣的家事朝兄長解釋,姬霜卻出言打斷了他,說:“姜公子當真是操縱人心的高人。”
“不敢當。”姜恒笑答道。
姬霜:“只不知在您眼里,我的心病又是什麼呢?”
姜恒說:“窺人心病,一擊而退,乃是對敵。霜殿下與我是友非敵,絕無此意。”
姬霜淡淡道:“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自然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說不定我們終有一天,也將敵對,外頭有不少人說,姬家都是瘋子,到得那時,公子、汁殿下又如何自處?”
耿曙答道:“你若與恒兒為敵,那就只得抱歉了,授我烈光劍時,殿下便當想到有這麼一天。”
姜恒馬上道:“殿下,您是王族。不是代國的王族,而是天下的王族。我們的身份,仍是晉天子之臣,哪怕天子駕崩,我們也絕不會朝王族動手。”
耿曙看了姜恒一眼,姜恒滿臉責備,怎麼能對公主說這等話?
耿曙卻因先前姬霜所言家仇,依舊心頭有氣,做了個口型。
“是否取我性命,”姬霜低聲說,“空了再慢慢商量罷,李靳來了。”
“恕我冒昧問一句,”姜恒問,“殿下沒有殺過人罷?”
姬霜答道:“沒有,怎麼看出來的?”
姜恒透過屏風,瞥見姬霜的影子。
“姐姐的手在抖。”姜恒說。
姜恒換了稱呼,姬霜也換了稱呼,反問道:“姜小弟,你殺過人嗎?”
姜恒笑道:“我也沒有,殺過人,卻沒有成功殺死。”
姬霜說:“你的手就不抖了嗎?”
“不抖,”姜恒說,“因為我不怕,待會兒還是讓我哥來罷。
”
耿曙說:“我不曾下過毒,卻可以給他一劍,只是麻煩霜公主擦地板了。”
姜恒提醒道:“可別捅死,否則我真要胡鬧了。”
耿曙:“你就知道胡鬧。”
耿曙被姜恒與姬霜這麼聯手擺布起來,實在相當郁悶,還不能反抗,只得聽他倆的。不知為何,心里又有點受用。
這時侍女低聲道:“殿下,李將軍到了。”
李靳大步進了殿內,朝姬霜躬身行禮,說道:“殿下。”
姬霜做了個手勢,示意李靳請坐。
“你不驚訝。”姬霜說。
李靳似乎早已料到公主有此一請,回過神,說道:“驚訝?不,不驚訝。殿下忘了,我的職務是什麼。”
李靳是城防軍大統領,對城中的布置、商人的活動簡直了如指掌,姬霜的秘道只要一動用,勢必瞞不住他。
上次在城門口處匆匆一見,姜恒來不及與李靳詳細交談,此時透過屏風,看著他的身影,忽然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他的聲音清亮悅耳,與耿曙很像,坐姿也挺得筆直,更是代國王族,這麼一個年輕有為的青年,二十余歲便身居高位,想必來日前途不可限量。
前提是,他站對了邊。
姬霜認識他已經很久了,小時候,他與她在宮中一起長大,更有許多剪不斷、理還亂、朦朦朧朧的情愫,只是隨著他們成人,許多話,只能放在心里。
她將事情的經過大致朝李靳解釋了一番,沒有任何隱瞞——這也是姜恒計劃中的一環。李靳聽完之后,想了想,說道:“我只想問一件事,如果我不答應,屏風后那兩位刺客,會動手刺殺我麼?”
“不會,”姬霜答道,“決計不會,他們的任務,只是保護我的安全。
我保證,無論你選擇誰,你的性命都沒有危險。”
李靳看著案上那杯茶,沉默良久,而后道:“這件事,不為誰做,但為你做罷了,王妹。”
“謝謝你,王兄。”姬霜想起了兩人小時候相處的時光。
“帶我去見羅將軍罷,他現在在哪兒?”
姬霜萬萬沒想到,李靳竟是答應得如此簡單,所有的問題在那一瞬間解開了。
屏風后,姜恒朝耿曙揚起手,兩人一拍掌。
李靳說:“屏風后的兩位小兄弟,現在可以出來見個面了?”
姜恒依舊沒有回答,姬霜不想暴露姜恒與耿曙,畢竟越少人知道越好,說道:“王兄遲早有一天會見到他們的,請罷。”
此時羅望與李謐正在府上另一處商量行事細節,李靳便自覺起身,侍女前來帶路,前去加入了他們。
李靳走后,姬霜方朝屏風后解釋:“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我。”
耿曙說:“看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反正咱倆婚約也已解除了,”姬霜道,“淼殿下不覺得自己太多管閑事了麼?”
“是殿下您先解釋的,”耿曙反駁起來竟是十分流利,“我怎麼覺得這是欲蓋彌彰。”
“哥,”姜恒用口型道,“太冒犯了。”
姜恒說:“那麼,事情也算就此解決了。我哥口拙,有冒犯之處,還請霜殿下海涵。”
姬霜答道:“我可不覺得淼殿下哪里口拙了,這不辯才無礙麼?”
姜恒哭笑不得,耿曙卻一語不發,起身離開。
姜恒本想去看一眼李謐與羅望、李靳談得如何了,卻顧及耿曙心情,知道他一定生氣了。旁人對他而言都不重要,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耿曙,對除了自己之外的又一個人會“稍微”在乎。
“你在做什麼?”姜恒快步回了房去。
“收拾東西,”耿曙看了姜恒一眼,說,“現在不忙,事情完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