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恒說:“那時李宏都在你手里了,扣著他爹當人質,他敢攻西川城麼?他敢和太子動手?城里還全是大軍士兵的父老鄉親。”
耿曙:“萬一他想趁機殺了太子,自己當國君呢?有這個可能。”
姜恒:“那麼就輪到你來找你爹了,讓他出兵,腹背夾擊李儺。”
“你瘋了!”耿曙難以置信道。
姬霜:“……”
姜恒攤手一笑,但耿曙冷靜下來之后,忽然覺得姜恒的計劃一環扣著一環,雖然行險,卻絕非全無機會,不……甚至要說,成功的可能還非常大!
“行,”耿曙道,“咱們換個說法,你怎麼確認羅望就能被策反呢?”
姜恒笑著答道:“只是個假設,現在不是拿出來商量麼?”說著又轉向姬霜:“姐姐,羅望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認識他麼?”
姬霜點了點頭,鎮定下來,說:“姜小弟……姜公子,你說得很對。父王因囚禁大哥一事,確實引得朝野之中,人心惶惶。羅望在十幾年前,通過軍功,逐漸升任上將軍……但我想,父王也……對他并非完全的信任。”
“嗯。”姜恒說,“設若你父王全無保留地相信這名上將軍,此刻他就應該被派到了將軍嶺下,而不是留守西川。正因你父王不全信得過他,才會把他留在身邊,預備開春帶他一同出征。”
姬霜眼里帶著明亮神色,望向姜恒,點了點頭。
耿曙說:“那麼你必須給我一個,能成功說服羅望的辦法。同時咱們要謀定脫離的后路,一旦不成功,便要帶著霜公主火速離開西川,否則一定會引來殺身之禍。”
“不需要,”姜恒認真地說,“不需要你我親自去說服他,甚至不用霜公主。
咱們先把李謐救出來,然后讓李謐去策反他。”
耿曙:“……”
姬霜:“……”
耿曙:“李謐失敗了怎麼說?”
姜恒說:“那咱們就只好跑了,太子連這點事都辦不到,還當什麼未來國君?也是他活該。”
耿曙:“那可未必。”但他話音落,仔細一想,將代國的情況套在太子瀧、汁琮,以及雍國諸將上,確實行得通。代王已經老了,終究要死的,該投向誰,將領心里本該非常清楚才對。
“嗯,”耿曙最后承認道,“你說得對,你真聰明,恒兒,你太聰明了。”
“縱橫與謀略之道,”姜恒沉吟片刻,答道,“無非人心而已。所以事情現在變簡單了,太子謐被關在哪里?”
姬霜沒有回答,反而說:“李靳將軍與我從小一同長大……也許能說服他,只是,你們當真要這麼做麼?”
耿曙起身,走到一旁,面朝魚池,姜恒則朝姬霜揚眉,意思很清楚了:你需要我們這麼做麼?
“全看你,”姜恒說,“嫂……姐姐。對我哥而言,代國誰來當國君,不是最重要的。”
姬霜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寫信求救,他們不會到西川來。
但很快,姜恒就發現,她不愧是姬家的人,只因短短片刻,姬霜便下定了決心,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
“答應我,”姬霜說,“不要殺我父王。”
姜恒說:“這話你該對你大哥說。”
姬霜說:“他不會這麼做。說罷,姐姐要做什麼?”
耿曙回身,說:“且先別忙籌劃,手里就一把匕首,你讓我削水果去?我去行刺救人,你怎麼辦?誰來保護你?”
姜恒朝耿曙說:“這些都好說,你別著急,且先想想,怎麼做最合適。”
想了想,姜恒又朝姬霜說:“姐姐,我需要見羅望將軍一面,提前試探他。
”
姬霜:“我負責安排。”
姜恒:“我還要找機會,刺傷城防軍首領李靳,也許用不著刺他,只要給他一杯茶,讓他睡上個三五天……”
姬霜:“他初一、十五會來見我,屆時我來安排。我先試試看說服他,他是好人,若說不動,但求公子不要殺他。”
姜恒點點頭,他師從羅宣,又有耿曙在,放倒個把人還不簡單?
姜恒:“救出太子謐后,還須有穩妥的藏身之所。”
姬霜:“讓大哥來我這兒。”
姜恒本來只想朝姬霜請求,讓公主府手下人為他們找個安全的地方,畢竟把太子藏在這兒太危險了。
姬霜卻輕松地說:“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了,設若失敗,與死有什麼區別?”
姜恒頓時肅然起敬。
姬霜吩咐人取來紙筆,思考片刻,說道:“大哥被關在了汀丘的離宮監獄處,距離王都足有八十里路。”
“那可真是太好了。”姜恒由衷地贊嘆。
不在西川城內,也就意味著不容易驚動城防,汀丘防守再森嚴,終究有限。
姬霜說:“十年前我和王兄、父王去過,憑記憶畫個圖,就怕有誤。”
“不打緊。”耿曙說道。
姬霜抬眼一瞥耿曙,兩人目光對上,復又馬上分開。
姜恒見姬霜畫下圖來,不禁驚訝無比。
“姐姐,”姜恒說,“你十年前去過一次,憑記憶能把圖畫出來?”
姬霜點了點頭,耿曙復又在一旁坐下,朝姬霜說:“恒兒從小到大也是,讀過什麼書,從來過目不忘。”
姜恒可辦不到去過什麼地方一次,就能把圖畫在紙上,心道姬霜實在是太聰明了!
“我這不過是一點小聰明罷了。”姬霜說,“姜公子能在一團亂麻中理出頭緒,才是大謀略。
”
問題尚有許多,譬如說救出李謐后,城里一定會大舉搜查,接下來要如何面對武王的怒火,牽一發而動全身,北伐與聯盟是否有影響,諸多事宜層層交錯,但這些已不是眼下必須商量出結果的事,姜恒只需要慢慢想,總有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