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思,也只夠放在一個人身上。”姜恒說。
“哦,”耿曙說,“那個人是我麼?”
姜恒笑了笑,轉身背對耿曙,說:“我睡了。”
耿曙便從身后摟著姜恒,緊了緊手臂,在這靜夜里安然入睡。
第53章 募兵令
“我需要情報。”
翌日, 姜恒朝宋鄒吩咐道。
宋鄒在廳內飲茶,欣然道:“本該如此。”
城主府內形成了新的格局,姜恒不請自來, 坐在了高一格的主案后, 廳中排布著數張案幾, 耿曙則坐在了主案一側、姜恒的身邊。但凡沒人時,耿曙就要把姜恒摟在懷里, 摸來摸去,姜恒現在已經不掙扎了,隨他折騰。
但只要有人來, 姜恒便推開耿曙, 認真坐正。
姜恒朝宋鄒問:“宋大人能給我多少消息?”
宋鄒說:“本地沒有斥候, 只有商人, 往來情報,不及軍中快捷,卻能探到不少斥候探不到的事, 只是幾分真,幾分假,還須重作篩選、分辨。”
姜恒點了點頭, 嵩縣不像五國軍隊與國君、太子門客一般,有自己專管各國奸細行動的府院, 但從嵩地出去的商人,正是覆蓋神州大地的一張情報網。
“那麼就請宋大人費心了,”姜恒答道, “每月初一、十五, 但請將情報匯總送來,供我判斷天下大勢。”
“姜大人需要招門客麼?”宋鄒問道。
“暫時不, ”姜恒已見識了太子靈麾下幕僚七嘴八舌的狀況,“我們不會在嵩縣待太久。”
耿曙說:“想好去哪兒了麼?”
姜恒朝耿曙說道:“還沒有,到時候你的兵怎麼辦?”
“從哪里來,就讓他們回哪里去。”耿曙說。
宋鄒知道他們要談論事情,便躬身告退了。
耿曙朝姜恒說:“你替我寫一封信,你的字寫得好看,措辭也文雅。
”說著,耿曙把玉玦摘了下來,放在案上,說:“撤軍的時候,讓他們帶著星玉與信一同回落雁,把它還回去。”
姜恒看著耿曙,默不作聲,耿曙的意思卻很堅決。
“我答應你的事,”耿曙道,“就會辦到。”
“咱們一起去浪跡天涯嗎?”姜恒笑道。
“那也比孤零零一個人,當雍國的王子好。”耿曙說,“寫罷。”
姜恒的眼眶有點濕潤,攤開一張紙,他知道這封信一到雍國,汁琮頓時就會大怒,且嘗到平生未有的挫敗的滋味。從今往后,雍國王室上下,定會視他為仇人。他不僅捅了汁琮一劍,險些要了他的命,更如此輕巧,就把他費心費力栽培了四年的養子給拐跑了。
但在下筆前的一剎那,姜恒忽然停筆,這半個月中,在他腦海中盤桓不去的念頭,于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
“太子瀧是個什麼樣的人?”姜恒忽然道。
耿曙答道:“問這個做什麼?不重要。”
姜恒說:“你與他相處了四年,就對他一點也不了解麼?”
耿曙想了想,說:“你吃醋了?”
姜恒笑了起來,說:“沒有,我問正經的。”
耿曙說:“就那樣。”
姜恒說:“怎麼樣?與他爹一樣麼?”
耿曙不解道:“為什麼問這個?”
姜恒:“你再不老實說話,我要在你臉上畫東西了。”
耿曙:“你畫吧。”
說著,耿曙把臉側過來,想逗姜恒高興,從前在洛陽時,姜恒偶爾會淘氣,趁耿曙睡午覺時,在他臉上畫胡子,耿曙醒來后也不知道,便帶著花貓般的胡須到侍衛房換班去了,惹得同僚大笑。
姜恒給耿曙畫胡子,忽然間宋鄒又進來了。
“兩位大人!”宋鄒見這光景,忽地一愣,說,“外頭有只……”
緊接著,翅膀拍打聲響起,一只海東青撲棱棱飛進廳內,姜恒“啊”的一聲,耿曙卻道:“風羽!”
姜恒伸手,以手背撫摸海東青的頭,耿曙忙道:“別碰它!”
奈何這提醒來得太晚,姜恒的手已經挨上去了,耿曙那一驚非同小可,太子瀧數年前被它啄過,挨那麼一下的結果就是血流成河,手背上還留了一道疤。
姜恒卻一臉茫然,他非但沒有遭受攻擊,海東青還把頭湊過來,親昵地在他手背上蹭了幾下。
“怎麼了?”姜恒說。
“它喜歡你,”耿曙意外道,“居然沒抓你?”
姜恒:“???”
姜恒把海東青抱了起來,像抱著只蘆花雞一般,順了它幾下毛,說:“它很兇麼?”
耿曙說:“這是爹與先王汁瑯生前養的,在落雁城宮中只認我,誰都碰不得。也對,你是我弟,它能感覺到。”
海東青的喉中發出幾聲,炯炯有神地看著耿曙。
宋鄒見耿曙認得它,便不再多言,退到一旁去,這鳥兒來到嵩縣后,一路飛進城主府,鬧出了好生一番雞飛狗跳。
“有張紙條。”姜恒說。
他與耿曙湊在一起,取下海東青腳上的信。
太子瀧終于來信了,也是雍都在玉璧關告破后,唯一的一封信件。
“汁琮活下來了?”宋鄒尚未離開。
“嗯,奇怪,他怎麼解的毒?”姜恒答道,“看來號稱天下神醫的公孫大人,也配不出什麼了不起的毒藥嘛,可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話不能說得太滿,宋大人想看看麼?”
耿曙聞言欲言又止,想起了界圭所言。
姜恒看過那信,把它遞給宋鄒,耿曙一時反而無法再提筆,坐在案后發呆。
宋鄒看完信,抬頭說:“雍國一定會想方設法,奪回玉璧關,這對他們而言,太重要了。
”
失去了玉璧關這一屏障,落雁城將面對前所未有的威脅,冬天一過,四國若再度組成聯軍,破關而出,塞外便將迎來一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