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沿途伏兵,這次必須讓鄭國全軍覆沒,嘗到苦頭。”
第一場雪后,姜恒抱著太子靈為他準備的琴,來到了崤山關隘。
“我看不見,”姜恒說,“情況怎麼樣?”
這些日子里,趙起始終忠誠地擔任了姜恒的雙眼,時刻陪在他的身邊,朝他解釋道:“與以往一般,駐軍唯余八千,這幾日里,風倒是很大。”
崤山下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西面遠方,陰暗天色下就是洛陽,北邊更廣闊的平原盡頭,天際線上,則是藏身于風雪之中的玉璧關。
自古王都洛陽乃五關之中,通往北雍的玉璧關、通往鄭國的崤關、東南往梁的藍關、往西漢中、代國的劍門關,以及南面直通郢地,玉衡山下的琴關,五關林立,圍起了天子王都。
“我還沒來過崤山呢。”姜恒眉眼間蒙著黑布,笑道。
他的耳畔盡是風聲,狂風呼呼作響,卷過崤山。
趙起在旁道:“公子看模樣,并未去過許多地方。”
“嗯。”姜恒約略一點頭,以手杖輕點崤關上磚石鋪就的關墻地面,沿著風的來處,慢慢走著。
“崤山的風、藍關的雪、琴關的花,玉璧關的明月,”姜恒說,“常聽人說,風花雪月,莫過于此。”
趙起說:“此事完成后,公子便可摘下蒙眼布,好好看一看崤關了。”
趙起小心地陪侍在側,近半個月里,姜恒已習慣了當個瞎子的生活,更能簡單地聽出腳步聲。
此刻,孫英順著關墻階梯緩步上來,姜恒稍稍側頭,聽出了風里他的腳步聲。
“殿下正在聽取行軍匯報,”孫英說,“車將軍已照著你的安排做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太子靈在安排好一切后,帶著孫英與姜恒,離開了鄭都濟州,領六千御林軍侍衛,前往崤山。
洛陽的軍報流水般送到,雍國前鋒將領汁淼被斷去后路,曾宇退回玉璧關。汁綾率軍幾次強攻洛陽,無功而返,汁琮則離開落雁城,朝著玉璧關趕來。
姜恒問:“梁國怎麼說?”
孫英答道:“他們愿意出兵,組成聯軍,與鄭一同,陳兵玉璧關下。”
“本該如此。”姜恒說。他絲毫不懷疑梁國的誠意,畢竟雍國一旦入中原,假以時日,梁國告破,再被瓜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代國的反應,也被你料中了。”孫英說,“他們正在觀望,并未打算出手,協助雍國。”
“合情合理。”姜恒稍稍側過頭,朝向風來處的方向,說道,“代、雍二國聯盟未成,代武王需要汁琮朝他證明實力。再遲數月,公主嫁到落雁后,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孫英提著劍,笑吟吟地端詳姜恒。
“羅先生。”孫英說。
姜恒再側過頭,朝向孫英。
“你在滄山海閣門下,學藝幾年了?”孫英道。
姜恒淡淡道:“孫先生何故有此一問?”
孫英說:“看你模樣,不過年僅十六七,都道鬼師門下有駐顏之術,甚至返老還童的秘訣,以羅先生才學,實在不像這個年紀。莫非您已年逾古稀不成?”
姜恒笑道:“我若當真已有這年歲,你覺得我會答應太子殿下的請求麼?”
“那倒是的,”孫英道,“人都是這般,越老就越惜命怕死。”
孫英一抖手中長劍,說道:“練練劍罷?平日里練得如何了?”
姜恒將手杖交給趙起,斜面孫英,沉吟不語。
“喂,”孫英見姜恒不與他正面朝向,說,“我在這兒呢。”
“我知道。”姜恒的聲音在風里幾不可聞,孫英身體卻早已動了,持劍朝姜恒撲來!
猶如飛鷹展翅,一蹴而下,猶如蜂鳥振翅,化作漫天幻影。
姜恒側身,手腕一抖,速度竟是比孫英更快,手腕上繞指柔猶如飛練,“唰”一聲筆直展開,直指孫英咽喉!
孫英霎時猛剎,險些被那一劍刺穿,大聲喝彩。
趙起退到一旁,觀察姜恒與孫英練劍,十五天里,姜恒重新熟悉了繞指柔,漸漸化攻為守,孫英換了不止一個方向撲來,都被姜恒一劍輕松化解。
但也正因如此,姜恒難以追殺逃開的孫英。
孫英最終收劍,額上滿是汗水。方才強攻姜恒四十七式,能完全避開他石破天驚一招的,不過寥寥五次,這還是早知姜恒手中有利刃在,換作毫無防備者,絕對夠了。
“殿下。”姜恒忽然道。
太子靈來到兩人身邊,目睹了全程,一手按在姜恒腕上,將繞指柔解了下來,遞給趙起,吩咐道:“送到公孫先生藥房中去。”
趙起應了聲。
太子靈說:“汁琮回信了,愿意與咱們和談。”
第44章 和談議
汁琮尚未收到前線軍報時, 已趕到了玉璧關,看到鄭國送來的書信,便漫不經心道:“讓趙靈來就是, 十三年了, 也該好好談談了。”
這場突襲之戰, 乃是太子瀧與耿曙四年學成后,第一次配合, 他有信心,自己的兩個兒子,在這場戰役中能揚名天下。他汁琮的兒子, 與耿淵的兒子, 從生下來就該當兄弟, 彼此照顧, 成為大雍一統天下的王旗與利劍。
鄭國大將車倥的出兵全在他所料之中,子閭死后,鄭國再沒有智將, 只有勇將。而單靠勇武,是打不了勝仗的。
全部的計劃,只有三個人知道。耿曙、太子瀧與他汁琮。他們并未將所有的兵馬都駐留在嵩縣, 相當一部分士兵,被留在了洛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