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去罷。”
那名地方官嘆了口氣,姬珣的聲音里卻帶著笑意。
“天若亡我,”姬珣認真道,“勞民傷財,又有何益?天若活我,自有出路。”
“是,吾王。”最后,書房內那姓宋的地方官道。
“雍人的目標是洛陽,”耿曙聽完之后,點頭道,“這麼說來就清楚了。他們想抓走天子,當號令天下的盟主。據說鄭、梁、郢、代四國的特使都在路上,想勸說天子到他們國都內去暫避一時,今天我還看見梁國特使了。”
姜恒有點緊張,問:“他沒有認出你吧?”
耿曙搖搖頭,當年他不過是個小孩兒,有誰會注意到他?何況多年過去,他長大不了少,早已變了模樣。姜恒又道:“你是不是長得像爹?就怕他……”
“爹是瞎子,”耿曙說,“從來就是蒙著眼,他藏身梁國后宮,也沒幾個人見過。”
黑劍已經被姜恒收起來了,不過耿淵生前也幾乎沒用過這把劍,只有寥寥數人知道。姜恒再三確認,才漸漸放心下來。
耿曙與姜恒相伴日久,常聽姜恒散朝回來后講論五國動向,大致知道了情況,七年前,針對雍的四國聯盟,被汁氏派出耿淵也即他們的父親,埋伏七年后琴鳴天下,屠盡四國使節以化解。
但這場血仇從來沒有人忘卻,梁王畢頡與上將軍重聞死于耿淵劍下后,梁國元氣大傷,用了足足七年,才勉強恢復。一夜之間安陽天翻地覆,名喚薛平的太常,擁一名梁王室的遠親登位,繼任為梁王。
時任梁王不過四歲,如今國內為畢姓復仇的聲浪一年大逾一年,要控制住朝野局面,薛平便不得不重啟四國盟議,再伐汁雍。
雍國即將出兵劫持天子,四國則瞬間警惕,紛紛派出特使,并集結軍隊,預備在洛陽交戰。
姬珣絕不能落到雍國手中!
梁國首先派出使臣,前來請姬珣到安陽做客,只要天子在自己控制之下,便相當于有了號令神州的王旗。
“再過幾天,他們還會陸陸續續地來。”姜恒擔憂地解釋道,“王說,他哪里也不去,就在洛陽。”
耿曙說:“萬一雍國先進洛陽,搶到人了怎麼辦?”
姜恒:“他說趙竭能保護他。”
耿曙沒有回答,眼里帶著無奈,想也知道他的意思——趙竭如今手下八百員,俱是老弱病殘,大軍一來成千上萬,如何能擋?
耿曙說:“若打進來,咱們跟著走麼?”
姜恒茫然道:“我不知道,娘什麼時候來?”
耿曙一怔,才想起距離那年初春昭夫人離去,已近第三年了。
姜恒在這三年里,起初常說起母親,之后越來越少,及至近一年來,已不再提。兄弟倆仿佛默認了某些事,耿曙卻沒想到,姜恒竟從未忘記。
“我也不知道。”耿曙只得說。
姜恒說:“就算王不答應,雍國還敢用強上前抓人麼?”
耿曙想了想,答道:“那可不見得。”
第19章 叵測心
翌日,洛陽宮中能感覺到氣氛緊張了不少,侍衛都被派去巡邏了。然而宮中御林軍本就不多,八百人里,五十歲上的老人占去九成,佩劍銹跡斑駁,只能四處查看示警。
年輕人都被調來,守在主殿前,而郢、代、鄭三國的特使,竟是同一天到了。
接著,他們在殿上展開了激烈的爭吵。
“吾王身為天下之尊,絕不應涉險,”郢國特使道,“事有萬一,落到蠻夷手中怎麼辦?郢地以長江為界,依天險可守,哪怕玉璧關破,本國上下,亦愿一保天子周全。
”
代國特使道:“代武王據劍門關以守,百年間代國從無戰事,郢地瘴毒多發,也是南夷,你們與雍人,都是一般的蠻夷!吾王,您得跟我們走。”
“鄭毗鄰東海,”鄭國特使道,“擁三山為屏障,鄭國太后,與天子母妃為同宗姐妹,鄭國就是晉王室的母舅家,親人相念,望吾王啟程一行。”
代國特使道:“代武王祖母,亦與晉先王一母所生,姬霜公主亦是代王養女,說來代國與王室,亦是姻親,何曾只有鄭國?”
梁國特使道:“我們車馬已備好,只要天子愿意,便可即日啟程,吾王,局勢險峻,雍人隨時將入侵洛陽!懇請吾王體恤我等跋涉山水、披荊斬棘、冒此大險前來……”
王廷內默不作聲,俱是些坐都坐不穩的老人,太宰朝姬珣投以懇求的一瞥,姬珣卻不為所動。
“我累了,”姬珣說,“招待各位使臣先退下,余下的,過得幾日再說罷。”
使臣又慌亂起來,紛紛道:“不可,陛下!”
梁國特使先是上前,接著,其余三國特使都圍了上來,竟是逾越禮數,逼近天子,要再行勸說或威脅。
“退下!”忽然間,姬珣身后一聲清亮怒喝,卻是執筆的姜恒。
姬珣也十分意外,這個時候,竟是姜恒喝止了使臣們的無禮舉動。今日趙竭出外安排城防,未曾守在姬珣身邊,幸虧有姜恒一聲喝,喝住了殿內數人。
但待得使臣們發現,姬珣身后的太史是個小孩,便不再怕他。
“吾王。”梁國特使根本不將姜恒放在眼里,再上前一步,看那模樣,竟是想動手把姬珣從王座上拉下來。
“來人!”姜恒怒道。
第二聲落,耿曙從殿外走了進來,緊接著抽劍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