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錯陽差下,這孩子竟是姜恒!
耿曙回過神,頓時就發怒了,不由分說打了姜恒一巴掌,吼道:“誰讓你出來的?!”
姜恒措手不及,挨了耿曙那一耳光,愣了好久,說道:“我見你沒回來……我害怕……我……”
這是耿曙第一次動手打他,姜恒已經嚇壞了,過了好一會兒,眼淚才慢慢淌下。耿曙起先既急又怒,一時不擇手,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一手在身上擦了擦。
姜恒無法明白到耿曙這一巴掌的含義,只以為他不要自己了。
事實上母親雖兇巴巴的,總作勢揚手要打,落到身上的機會卻很稀罕,但每一次耳光迎面而來時,總伴隨著凌厲的“給我滾!不要你了!”從此耳光作為懲罰,總與遺棄的恐嚇牢牢綁在一處。
耿曙這一巴掌雖不重,卻是姜恒在險些失去他后,驟見面時迎來的答案——令他在響亮的耳光中下意識地吃到了被遺棄的苦澀感,當即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知站著發抖。
第10章 入室賊
“我……”耿曙嘴唇動了動,朝姜恒走了一步。
姜恒卻發著抖,呆呆地不住退后,下意識地想躲他。
“恒兒!”耿曙道,“又去哪兒?”
姜恒終于哭了起來,肩膀一抽一抽,耿曙箭步追上,扯著他的衣袖,想將他朝自己懷里拉。姜恒卻掙扎出去,現出畏懼的眼神,跌跌撞撞地逃開少許。
耿曙:“恒兒……弟!”
姜恒哭著哭著,聽見這稱呼,漸漸地止住。耿曙嘆了口氣,說:“我一時著急,是哥哥錯了,讓我看看?”
姜恒還有點想躲,耿曙卻不由分說將他拖過來,把他抱在懷里,買來的肉、蛋掉了一地,倆小孩都呆呆的,就這麼在漫天的硝煙中抱著。
“吃的……吃的掉了!”姜恒擦了下眼淚,趕緊提醒耿曙,耿曙卻沒管那滿地的東西。
最后,耿曙在姜恒額上吻了吻,姜恒好不容易掙開,大致理解了耿曙賠罪的意思,擦干淚水,蹲在地上撿起東西,耿曙呆呆看了會兒,說:“別撿了,都臟了。”
蛋摔碎了,肉卻還能吃,耿曙一手提著好不容易買來的少許臘肉,另一手緊緊牽著姜恒回家去。
“娘什麼時候才回來?”姜恒少傾恢復些許,忐忑問道,“外頭死人了嗎?”
耿曙被姜恒問了好幾遍才回過神,答道:“沒有出城,我不知道。”旋即意識到了什麼,改口道:“沒有死人,只是房子燒了起來。”
城內一遭戰亂,殺人放火、作奸犯科的惡徒實多,耿曙沿途救下了幾個人,卻也管不得太多,又惦記家里姜恒,是以匆匆回來。
但他什麼也沒有朝姜恒說,轉開了話頭,說:“待會兒咱們將臘肉與飯一同煮著吃……”
話說到一半,到得家門前,兩人突然同時靜了。
耿曙正想帶姜恒爬墻回家里去,卻見姜家大門開了,左門半敞著。
“娘!”姜恒旋即大喊一聲,“衛婆!”
“別去!”耿曙一眼就瞥見了被砸開的那把銅鎖,頓時將姜恒拉到自己身后。
姜恒:“???”
家中傳來男人的笑聲,耿曙一個箭步,沖了進去。姜恒追上來看見時,剎那傻眼了。
姜家大宅內里被翻得亂七八糟,值錢物事全被翻了出來,天井內鋪著布簾,銀器、錢、昭夫人的首飾,姜恒的墨硯、裘衣、絲綢、帛、銅鏡、甚至連衛婆房中的燭臺,都被叮叮當當地扔在布簾上。
側旁停著一具板車。
三名男人,其中一人竭力提著耿淵的黑劍,四下掃了幾下,被帶得有點站不穩,另兩人正設法卷起姜家細軟,扔上板車去。
“有賊!”
姜恒再不諳世事,也知道家里是來賊了,第一個念頭就是馬上出去報官。
耿曙看到這一幕,頓時怒火上頭,放下東西,讓姜恒站到一旁。
“別上前,”耿曙沉聲,“無論發生什麼,都別上前。”
那三人尚在嘻嘻哈哈地笑,轉頭端詳姜恒與耿曙。
“你娘呢?”為首那地痞認出姜恒,說道,“速速喚她回來,去,這兵荒馬亂的,你家連個男人也沒有,讓她一起跟了爺爺們走罷。”
耿曙氣得發抖,只慢慢走上前去,姜恒退后半步,張了張嘴,說道:“哥。”
“喲?”
三人互相看看,一人道:“姜家還有逃生子了?”
“沒見過。”另一人笑著說,“這小子難不成想和咱們拼命?”
三人又是一陣大笑,收拾包袱那倆人看也不看耿曙,為首之人則左手提著劍,右手伸來按耿曙肩膀,想把他撥個趔趄推出去。
緊接著,耿曙一手拖住那人手腕,將他拖向自己,左手穿右臂下,架住他身體一推,再狠狠一格!
瞬間那地痞頭子發出一聲常人無法企及的慘叫,伴隨著手臂被耿曙狠狠折斷的聲音!
姜恒駭了一跳,喊道:“哥!”
另外兩人馬上起身,尚未回過神發生了何事,只是一起沖向耿曙,耿曙卻已奪過黑劍,轉身掃開,劍身拍中其中一人,發出肉鐵相撞的悶響,那人身在半空噴出鮮血,撲倒在地。
最后那人嚇了一跳,當即知道面前小孩不是自己能惹的,一時不知是上前察看同伴傷勢還是轉身逃跑,就在這短短片刻,耿曙又飛身上前,一劍正中最后一人胸膛,那人當即肋骨折斷,狂喊一聲,摔倒在地,不住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