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白思思停下時，白相瓏接說：“嗯，可以。”

　　奇怪的是，他一開口，竇淳立刻不抖了，甚至長舒了口氣。

　　白思思表情滿足，“太好了。”

　　對面，白相瓏帶著笑意道：“歡迎你加入神機。”

　　“我總覺得小叔有天會殺了我們的。”白思禮說話時，白思思正在涂指甲油。她看起來像是認真聽了、也像沒有。涂完那根手指，白思思吹了吹，接說：“那一定是因為你不聽話。”

　　“不是，”白思禮蹙眉，“是因為我們根本沒什麼用處。”

　　白思思看過來，“怎麼沒什麼用了？我們在運作神機啊，賬戶里的零都要多得數不過來了，這才多久。”

　　白思禮眉更擰緊了，踟躕須臾道：“你覺得小叔在乎嗎？神機，錢……”他頓了頓，“你和我。”

　　白思思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懵懂，白思禮感覺心里像是堵了口氣。他走到白思思面前，和她面對面一起坐在地板上，輕聲道：“思思，我問你，如果有一天，哥哥和小叔你要選一個，你選誰？”

　　白思思扭開頭，“我不選。”

　　“必須選。”白思禮說著把她頭扭回來，白思思噔噔噔跺腳，“那我和小叔選一個你選誰？”

　　“你啊。”白思禮想也不想道。

　　“哥哥——”白思思大受感動，抓著他的胳膊搖著撒嬌。白思禮扒拉開她的手，“指甲油蹭我身上了！”

　　“好吧，”白思思松開他，“那我也選你好了。”

　　白思禮安靜了幾秒鐘，突然笑起來，“錯了，你要選小叔。”

　　白思思不解，口氣又甜又天真地問說：“為什麼？”

　　白思禮想了下，認真道：“我也喜歡小叔、相信小叔。但如果有一天，小叔要你在他和我之前選一個的話，你一定不要猶豫，要選小叔。

”

　　白思思更加不明所以了，追問說：“為什麼啊？”

　　“因為，”白思禮的聲音放輕了些，這使白思思想起來小時候她生哥哥姐姐氣、白思禮也是這樣哄她的。“如果你選錯了的話，下輩子我們也不會再見了。”

　　他剛說完，門鈴便響了起來。白思思蹦起來，高高興興地跑去開門，“肯定是小叔和田田回來了——”

　　門打開時，白思禮探頭瞥了眼。門外站著個長發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衣，使得人看上去英挺而冷淡。他背上一寒，跟著也站了起來，把愣神的白思思拉到自己身后，下意識道：“哥……”

　　門外的男人旁若無人走進屋內，悠閑地看了圈四周。白思思臉上的忐忑很明顯，之前她偷偷查過這人現在在干什麼，于是脫口而出道：“哥，你、你怎麼在這兒，不執勤嗎？”

　　男人在屋里轉完了，才走回兄妹身前。三人盯著彼此看了半晌，他突然一笑，“在外面玩得開心嗎？”

　　白思思不答，抿起嘴看了眼白思禮。白思禮冷笑起來，氣定神閑道：“你要抓我們啊？”

　　“不，”男人答得很快，他沖兩人微微攤開手，腕上系著一根細細的黑繩子、手指纖長有力，“我被開除了，也和家里鬧翻了。不過我想起來你們現在倒是可以收留我。”

　　他邊說邊解開黑繩，“當然，你們也可以讓我實習一段時間。老白拉扯著你們兩個應該挺費勁，至少我挺有用的。”

　　他把黑繩隨手放在桌上，自己拉開椅子坐下，“以前你們兩個惹了麻煩，我放著自己家弟弟妹妹不管也得去給你倆兜著。”男人一手托著下巴，沖白思思笑，“收留我一段時間不過分吧。

”

　　白思思看白思禮，白思禮也看她。兩人僵持了會兒，白思禮問說：“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男人又笑，變戲法似的從手指上翻出枚銅錢，在空中拋起、接住，“你說呢？”

　　白思思繃嘴繃了半天，拉拉白思禮的袖子，“哥，我覺得，大哥要是想抓我們，我們這會兒已經躺地上了。”

　　白思禮不答，白思思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男人面前。她從高處往下看他，他便微微抬眼，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平靜的湖面。白思思沖他伸出手，慢慢道：“大哥，這幾年我們都很想你。歡迎你……加入我們。”

　　她挑了下眉毛，但看起來卻像是在瞪眼似的，“歡迎你加入神機。”

　　白思思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長長的夢。聽小叔講話就像做夢一樣，有些云里霧里，但有太多太多家里藏書上也沒有的玄怪故事，很有意思，讓人一直想聽下去。

　　她很興奮，拉拉白相瓏的袖子，“小叔，你好有意思！你想見見我哥嗎？”

　　白相瓏頓了頓，似是饒有興趣，“你哪個哥？”

　　“思禮，”白思思拿手指比劃，“老五。”

　　“哦，”白相瓏應說，“老五啊。”他答得很快，但白思思還是從他那只真的眼睛里看出他其實思考了下，像是在回憶到底是哪個。白思思不太在意，她家里兄弟姐妹太多了，小叔又不怎麼回家，一下子想不起來也是常有的。她反而笑嘻嘻調侃說：“小叔，你不會也不記得我是誰吧？”

　　“知道，”白相瓏拍拍她后腦勺，“你是思思，最小的那個。”他收回手，略含遺憾道，“不過我要走了，有機會吧。”

　　白思思跟著不舍得起來，“那你什麼時候再回家呀？咱們不是要搬家了嗎，下次你再回來，我把哥哥也叫來。

”

　　白相瓏想了一會兒，慢慢說：“我要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回家了。

”

　　“啊，”白思思立刻鼓嘴，“但我還想和你聊天，我可以聯系你嗎？”

　　“你可以給我寄信。”白相瓏說著，拔開鋼筆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了起來，“這是地址。”他寫完了，把那頁紙撕下來遞給她，“下次見，思思。”

　　他起身走了，手上拿著那個寫滿字的筆記本。白思思沒有追上去，她覺得自己在沒人注意的角落發現了一個秘密。而現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秘密的內容。她低頭看了看寫在紙上的地址，慢慢念起來：“關州市衛泉區壹豎街8號，東明電器廠。”

　　【一個受寵愛但卻不被重視的小女孩，在最渴望了解這個世界的年紀被老白給忽悠跑偏了。老白能在短時間內把小紅姐都忽悠瘸，白思思和白思禮兩個小孩更是不在話下，何況他還忽悠洗腦他倆了那麼多年。正文中的很多細節其實可以從一定程度上體現白思思已經被老白洗腦得缺乏基本同理心和善惡觀了，假如她水平和張宗終差不多的話，她應該就是下一個老白。一個人造的老白。她說她從不后悔，但我猜當她說出下輩子不再見了、并從床上跳下去時，應該是有一瞬間自己也不愿意承認的后悔吧。她不是悔過自己曾做過的事，而是后悔故事這樣收場。

　　另：我本來還想在這個番外里寫寫神機其他人的故事和他們是怎麼被抓了的，但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人民警察雷霆收網。算了吧，寫寫老白和小白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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