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張宗終頓了下,他看了眼佟漱,蹙起眉道:“沒戴套。”
佟漱咬牙,又問說:“用的什麼潤滑?”
“護手霜。”這次,張宗終飛快答說。
佟漱嘴里的話頓時卡了殼兒,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佟漱聽見了自己上下牙打磕絆的聲音——他覺得不安全,一點也不安全。
張宗終邊伸手抓他邊開口道:“問這個做——”
佟漱叫了一嗓子,反應奇快地飛起一腳猛地朝張宗終身上踹去!他腳還沒落下便回身去草窩子里拽童童,把孩子連提溜帶拖拽出草窩子,踉蹌著就跑!混亂間兩人同時回頭看了眼,黑暗中,“張宗終”的身影模糊到詭異,隨著樹林一起抖動了下!佟漱瞪大眼睛提溜著童童往前跑,腳下再次猛一踉蹌——
“啊啊啊救命啊!”佟漱只感到眼前一白、胡亂喊了一嗓子。然后是腹部一陣鈍痛,他捂著肚子眨了半天眼睛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駕駛室里,剛才猛地坐起來是撞到了方向盤!佟漱狂喘了兩口氣,扭頭去看副駕駛,張宗終身子往前傾斜、又被安全帶卡住,以一個詭異的姿勢低著頭睡著了,兩人的手懸在變速桿上還牽在一起!
佟漱茫然又驚慌,呆楞片刻把張宗終晃悠醒,“宗哥!”
張宗終迷迷糊糊半睜開眼,他看佟漱,佟漱也看他,又過了須臾他眼睛里才顯出清明。張宗終騰地坐直了,“我睡著了?”
“我也睡著了,”佟漱說著把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提起來晃了晃,“你做夢了沒有?”他說著環繞四周,車停在一個陌生的位置,這里不是謝家大院門前。
車大燈開著,能看見不遠處有座奇怪的……白大理石建筑,順著坡道的走勢一層比一層高,層層疊疊、像是高達而氣派的樓梯一般。
“這是哪兒……”佟漱說著,腦仁兒又暈又疼,鼻腔也很不舒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倆什麼時候回了車里,車又是怎麼開到這兒了?這個建筑是什麼東西?
佟漱努力瞇縫著眼睛順著車燈去看那大理石板,隱約從上面辨認出了故顯考什麼什麼的字樣,他一個激靈,張宗終也順著佟漱的目光去看,也是一愣,低聲道:“椅子墳,我們怎麼把車開到謝家祖墳了……”
再也沒有什麼比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人家家祖墳前更恐怖的事情了。佟漱大驚失色,揉著自己的腦袋,“到底怎麼一回事,全是夢,全是夢嗎?你還記得什麼——”
張宗終嘖了聲,飛快地點煙。他沒開窗戶,車里不一會兒便煙霧繚繞,佟漱從他嘴邊把煙拿過來也猛抽了兩口,聽見張宗終輕聲道:“偷子娘娘……”
“對!”佟漱轉過頭看向他,“我也記得偷子娘娘,然后我睡著了,中間又醒了……對了對了,我想起來我醒來以后發現聽不見謝嫂的哭靈聲了!”他連忙把夢里的事情講了一遍,只是略過了最后那段。張宗終越聽臉色越黑,接說:“偷子娘娘那段不是夢,我們確實到謝家了,也進去了童童的房間。再然后,后面我接不上了——靜照崖——從哭靈聲消失我們應該就在夢里了。”
佟漱毛骨悚然,一切在他的腦海中簡直是無縫銜接,根本分不清究竟從哪里開始是夢。
想到這兒他再次背上一寒,倏地抓住張宗終的手,“我問你,我們第一次做用了幾個安全套?”
張宗終一愣,蹙眉看佟漱,“沒戴套——”他挑了下眉,“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問,我就問!”佟漱又尷尬又臉紅,甩開他的手抓狂道,“啊啊啊到底為什麼!”
張宗終把煙按滅,又想了想,試探著說:“我們從童童的房間出來后,是去休息了。但是可能是你我又想到了什麼,決定去靜照崖,靜照崖從謝家走過去要十來分鐘,但是開車可以開到他家祖墳,再走上去只要幾分鐘。”
“所以我們上車了,我開的車,然后一起斷片了……”佟漱接說。
但是車上究竟有什麼東西觸發了他們接下來的事?是車后備箱里那些妖魔鬼怪嗎。佟漱不由抬眼往后視鏡看,后視鏡中的后座上不知何時一個挨一個擠著無數淡色人影!這些人影一個挨一個坐著,一動不動,佟漱下意識地回頭,后座本身分明什麼都沒有!
他僵在原地,張宗終還揉著眉心在思考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問題。車內的煙霧慢慢散去,佟漱只感覺鼻黏膜刺痛的厲害,煙霧中好似還有股焦糊甜味……
“暖風!”兩人異口同聲道。
張宗終立刻伸手,把手指探進空調出風口摸了下,手指再拿出來時、指腹上沾著一層薄薄的灰末。他碾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骨灰……”
“操!”佟漱頓時屏住呼吸,飛快地把窗戶全打開了。
再抬眼,后視鏡中的人影盡數消失。張宗終咬牙切齒,拉開車門下來,快步走到佟漱那邊,“先去找孩子!”
骨灰為什麼會出現在空調出風口,兩人心中都出現了一個名字,不言而喻。
張宗終抓著佟漱順著謝家祖墳旁邊的土坡狂奔,眼前的畫面與夢中重疊,佟漱的腦袋里卻在想別的:老白難道其實早死了,陰魂不散、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