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掛斷電話,張宗終回到客廳里。他看了眼還在熟睡中的佟漱。金燦燦的日光襯得他眉眼很柔和,大概很多人并不知道佟漱這個人骨子里還挺犟挺帶刺兒的。他揉了揉額角,走到沙發前坐在地下,趴在了佟漱腿上。睡夢中佟漱迷迷糊糊地摸了摸他的臉,張宗終閉上眼睛,終于睡著了。
下午,兩人被快遞員的敲門聲準時吵醒。睡完覺佟漱精神了不少,坐在那兒看著張宗終拆快遞。韓仕英撿到的東西果然是殷小紅的死玉耳墜、也就是老白離開電器廠前扔下的東西。此時玉耳墜上的那條血沁消失了,整個玉塊兒暗淡無光,像是塊兒石頭。銀托上也爬滿了黑色的氧化層,和放久不戴的普通銀器沒什麼區別。佟漱心里五味雜陳,紅姐兒怕不是兇多吉少了。她本來該是個有利盟友,現在竟落得這般收場。
兩人對望片刻,皆神情復雜。佟漱見張宗終披散著頭發,便把手伸過去捋了捋,另一只空著的手要去解開還系在自己脖子上的黑繩。他扯了下,沒扯開,干脆兩手都伸到頸子后面去拽,卻發現繩結像是被膠水粘死了似的、怎麼拽都打不開。
佟漱一愣,抬頭看著張宗終,“怎麼解不開了?”
張宗終坐過去些,佟漱見狀半側過身子給他看。張宗終沒上手,意思意思研究了會兒,開口道:“我跟你說了,系上了就——”
“你也沒說是拿不下來的意思啊!”佟漱一哽,扯了扯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黑繩。好在系得不算緊,伸進去一根手指綽綽有余。
張宗終答說:“我也不知道會解不開了,之前也沒往別人身上系過啊。”
佟漱瞪他一眼,張宗終理直氣壯,也直勾勾地看著他。半晌,佟漱嘆了口氣,轉而問說:“老實交代,你在墓園里到底什麼意思?”
張宗終認真組織了會兒語言,斷斷續續道:“這麼說吧,在墓園里散掉的其實是我們兩個的陰財。因為沒有辦法控制引來的那些究竟能從你身上拿走多少,萬一倒扣太多了還會有麻煩,兩個人至少不會瞬間就散完了。”
佟漱皺眉,張宗終立刻又說:“考慮到我們肯定不會有孩子,你最好還是好好督促李海鵬何果果兩口子鍛煉身體,比咱倆活得久一點;或者跟他倆的小孩搞好關系,這樣咱倆死了他還可以給我們燒點紙……”
佟漱氣死了,張口罵他說:“你是不是有毛病!”
張宗終非但沒跟他犟,反而異常安靜地默了會兒,鄭重道:“你有沒有發現,這麼長時間里,你其實從來沒有平白無故地看見鬼。”
佟漱下意識地反駁說:“那鬼新娘呢?還有那個大阿福、郭爺爺,還有隔壁床的大爺。”
張宗終搖頭道:“鬼新娘是自己找上門伸冤的。大阿福根據你的描述,你看到的不是鬼魂原貌,而是大阿福的樣子。郭平江則是在夢里,且你從前是認識他的。有陰陽眼的人看到的世界絕對與你不同,會影響生活。可是日常生活中,你眼里有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鬼魂嗎?你回憶一下, 還有沒有哪個與老白毫不相干的鬼、你看到了他的臉?”
被他這樣一說,佟漱驀地毛骨悚然起來。
張宗終繼續道:“你還記得從醫院回家時的那個小孩嗎?”
“不會吧……”佟漱微訝道。張宗終點頭,“嗯,他和隔壁床的大爺都是白思思帶來的,根本不是什麼鄰居家的小孩。你真的能記住沒見過幾次的隔壁家孩子長什麼樣子?他們是白思思帶來算計你的,這本身就跟老白有很大關系了。那只布鞋是你出去轉悠的時候王哥塞進去的。你住院的第一天白思思就去醫院和家屬院這邊踩好點了。”
佟漱目瞪口呆,心情復雜,“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張宗終抿了下嘴,聲音小了些,“……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干嘛講出來平白惹你生氣。”
他這樣一說,佟漱后知后覺地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情來,問說:“我一直想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你別跟我說連我去救的那個小姑娘都是白思思安排好的,我不信。”
張宗終嘆了口氣,“純屬巧合。奪財的事記載在白思禮從家里偷出來的一本古籍上,本來他們沒有當真,古籍上這種離奇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每個都是真的。可在我來神機前一年,他們接了個活兒,意外發現那個人的情況跟古籍上的奪財一模一樣。那個人本來貧困潦倒,欠下了一筆數額巨大的賭債。他說他跑去深山里拜了一個他自己也不知道具體供的是誰的邪神廟。拜完回來他開始能看見鬼,又去賭博,半個月就還完了債,甚至還倒賺了一大筆。”
佟漱咋舌,順著問說:“然后呢?”
“竇淳家離醫院很近,你出車禍那天白思思剛巧去竇淳那兒。
她在醫院門口看著醫護人員從救護車上把昏迷的你抬下來,她當時就感覺你身上的……”張宗終卡了下殼兒,“我沒有見過之前那個人,我來之前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