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漱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先把剛才自己腦袋里那些繞來繞去的推測講給張宗終聽。短短幾句話,老白的臉、周愛冰的臉混合又分開,張宗終曾說過老白今年有五十歲了,廟戲隊伍中的老白看著卻挺年輕的,好像……使勁往大說也就最多四十?
他是怎麼保養的,吃死孩子嗎?
佟漱越想越惡心,講完自己愣神了。等他愣完,張宗終才搖頭道:“你理解錯了。無論活著還是死了,替身對老白來說都很有用。我和白思思一起去占老白的位置,可能會得出兩個南轅北轍不同的結果。”
佟漱眨了下眼睛,有點明白過來。那麼就是說,他倆占卜出來的結果一個是替身的位置,一個是……喻田的位置、也是老白本人的位置。但無論一個人占、還是兩個人,他們是沒有辦法區別究竟哪個才是替身,哪個又是老白本人的。
“這不就是說……在、在喻田之前……”佟漱頓時毛骨悚然,“還有別人……”
甚至有可能不止一個人,還有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亡魂,像是張鋪天蓋地的羅網,將白相瓏籠罩、隱藏。再聯想到周愛冰手腕上的香印是她十二歲時就點上的,恐怕這才是真正的答案。
“小的時候,家里給我們講過一些故事,”驀地,張宗終眼睛平視前方,突兀道,“在一些說法中,陰差勾魂的時候,是要對上名號的,否則可能會出現勾錯人這種事。”
佟漱轉頭看他,張宗終目不轉睛道:“古籍中會記載一些故事,有的人,陰差來勾魂了便逃,躲起來;或是故意報錯名號,讓陰差對不上,就能延壽……”
怪故事,佟漱在心底評價道,不太明白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他剛想把話題拉回老白身上,思緒一轉,反應過來。
鬼所看到的老白是他的替身。也許老白就像故事里那個令陰差對不上號的人一樣、在陰陽兩界,他虛實游走,沒有人能抓住他,就連勾魂的陰差也同樣。
第233章 天井
線索再次中斷,佟漱左思右想片刻,問說:“你能通過占卜大致確定白思思的方位嗎?”
“不好說,”張宗終搖頭,“信息太雜太亂了。”
既然如此……能不能試試請霍雀警官幫忙查下監控呢?佟漱抬頭看了眼四周,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附近攝像頭覆蓋率太低了,恐怕沒用。饒是如此,張宗終還是下車請咖啡館老板幫忙調了店門口的監控。老板大致記得白思思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很快便找到了對應的畫面。監控中能看見白思思穿著件單薄的白色長裙、外面套了羊絨外套,拿著打包杯裝的阿芙佳朵邊走邊吃,甚至她看上去挺開心的,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果然是順著咖啡店的側門出去,拐進了后巷、過程沒有一絲猶豫。能看見她在后巷的第一個路口右轉進入了居民區深處,再遠的,監控卻拍不到了。
張宗終意識到佟漱半天都沒動靜,忙轉回頭,瞥見佟漱繃著嘴如臨大敵,剛想開口,佟漱手忙腳亂摸出手機道:“等下,等一下我拍一下——”
店主攤手,“你們慢慢看哦,我去把桌子收一下。”
佟漱拿著手機連拍了好幾張,趁著店主離開,張宗終輕聲道:“看見什麼了?”
“手,”佟漱頭皮發麻,飛快地點開圖片編輯,在照片中圈了起來,“白思思下巴上有只手。”
“……一只手?”張宗終問說。
話音剛落,店主端著空杯子回來,兩人匆匆道謝回了車上。佟漱干脆舉著手機把照片放到最大,用畫筆功能沿著“手”的邊緣慢慢描出形狀。在他眼中,那只手憑空出現在白思思的脖子上,用掌心拖著她的下巴。手和她的臉一樣蒼白,虛搭在她側臉上的指尖卻是烏青發紫的。她既像是與那只手和平共處,也像毫無所覺。張宗終盯著照片看了會兒,幸好幾張都是實況圖、又是連拍,照片直接連成了略帶卡頓的視頻。不知是不是視頻本身的卡頓,白思思在用勺子慢吞吞吃冰淇淋時的嘴唇也略顯費力,像是張不開嘴。
佟漱心里更毛了,只有自己能看見的“手”,給了他絲絲縷縷的不安感。張宗終拿過手機把那幾張照片刪了,邊開車門邊道:“先去她拐進去的方向看看吧。”
水泥小道錯綜復雜,樓房間穿插著平房,顯得格外混亂擁擠。道路蜿蜒,右側小賣鋪、理發店一家挨著一家,再稍微往前走一點又是個老舊家屬院的后門,空地稍微大了點。佟漱順口道:“這附近在我小時候還挺繁華的,有個特別大的地下商場,不過現在好像早就倒閉關門了。這條街叫壹豎街,它旁邊是二街三街。”
張宗終的眼睛一直在看左側。如果說街右側還算富有煙火氣,左邊則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白瓷磚貼面的四層樓房挺長,二三四層裝著防盜網的玻璃窗上厚厚一層白色的灰塵,令人分辨不出來里面究竟還有沒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