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八,十九……
十九個香印燙出來的疤痕。十九個香印并不是完全排成一圈、而是從繞回掌根內側的第十五個開始往下移,最后四個剛好排在第一圈前四個香印下面。
十九歲零四天。
白思思喉嚨里突然涌出種強烈的干嘔,好像下一刻酸水就要嘔出來了。被自己塵封,日漸混沌的那天的記憶在瞬間跟著酸水涌了回來、前所未有的清晰可見——
白思思捂著嘴干嘔了兩下,她捂著嘴站起身,并沒有忘記把小周的睡衣蓋回去。她搖搖晃晃,卻又沒發出任何動靜推開了哥哥的房門。白思禮原本倚著床頭,看見她回手哆哆嗦嗦地鎖門,用氣音問說:“思思?”
“十九歲零四天……”白思思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嘴里也用氣音自言自語著,“十九歲零四天,她只活了十九歲零四天,他只活了十九歲零四天……”
“白思禮!”白思思突然一把抓住了走上前的白思禮衣角,她既像是要拼命壓低嗓音,也像是要尖叫,因而脫口而出的嗓音像是把破音的哨子,“他只活了十九歲零四天——那些碎尸、他、他手腕上十九顆香印——白思禮!死在那個屋里的人是喻田!”
“白思禮——”白思思眼底的驚恐向外蔓延,使她的睫毛都顫動起來,“小叔把他切碎了,我們把他煮了,燒了——和大哥一起——”
第217章 作嘔
白思思胃里接連不斷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逼得人呼吸加快,每大喘氣幾口就控制不住地捂嘴、生怕自己在下一秒嘔出來。她一手死死抓著白思禮的袖子,氣音也像是要破音嘶嘶往外漏,“我們完了,哥,宗哥不但會把小叔殺了,還會把我們兩個一起殺了的,不可以讓小叔知道……”
“小叔不會被宗哥殺了的,我們也不會。
”白思禮的聲音聽上去冷靜異常,“宗哥不知道那個人是喻田。短信,你記得短信嗎?短信的日期對不上的。”
“短信,短信……”白思思干嘔了下,拎著白思禮的衣角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果然,白思禮沒有反駁,只是垂下眼睛看著她。白思思瞪著眼睛和他對視了片刻,腦海中鋪天蓋地全是零零碎碎的畫面。她分不清自己到底記不記得那天的事情了,這讓她突然不敢再瞪著哥哥。白思思五官全皺了起來,似乎想要尖叫,她喉嚨里擠出像是幾聲老鼠瀕死前的細小尖聲,松開白思禮的衣服捂著臉蹲在了地上。
稍許,白思禮也蹲下身子,拍著白思思的肩膀低聲道:“姓張的都嘴硬心軟罷了,他們家的人是不可能殺人的。宗哥如果知道了,最先崩潰的也是他自己。”說著,白思禮的聲音驀地有了些細微的顫抖,“但是,但是思思,如果被小叔知道了,小叔會殺了我們的。”
白思思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他手腕內側的一個深色疤痕。小小的圓形疤痕——香印。酸水順著嗓子眼一下子涌了出來,苦而酸的稀薄液體,她再控制不住,一手攥著白思禮的手腕吐了。白思禮只是顫聲繼續道:“小叔誰也不喜歡,誰也不在乎。但是我們發過誓的,小叔叫我們去死,我們就要去死。死不是終結,我們比誰都清楚,別怕。”
幾乎是話音落地同時,兩人忽然聽到外面不遠處一扇門開了,白思思下意識地撐著要站起身,往外冒酸水的嗓子眼苦澀無比,她又不由彎下腰。
白思禮在她肩頭略重拍了一下,輕聲道:“機靈點。”
兄妹倆剛站穩,房門倏地推開。先探身的人是張宗終,屋內那種怪味讓他推門的手頓了下,緊接著他身后一聲“靠這什麼味兒?”佟漱跟了進來,看清屋內情景臉上露出了點微妙尷尬。
佟漱感覺自己快窒息了,小周身體上散發出的餿臭、白思思嘔出來的酸水混合在一起簡直是生化武器,他不敢往屋里看,怕自己也吐出來。剛才在隔壁兩人聽見了跌倒聲,張宗終反應快,立刻就找出去了。佟漱本以為是白思思又“犯病”,誰料打開門情況更加復雜。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白思禮使勁在他妹妹背上拍了幾下,說道:“誰給她倒杯水,我去找個垃圾桶。”
白思思臉色差得跟隔壁小周差不多,又吐又抖,彎著腰誰也不看。張宗終皺著眉接說:“我去吧,你陪著她。”說著他卻把佟漱也一起拽走了。兩人快步下樓,佟漱小聲說:“她又犯病了?到底怎麼回事,她到底好了沒,她到底怎麼了?”
張宗終只搖頭,沒往下說。周家人估計也沒料到“先生”自己出了這種問題,周媽拿著簸箕掃把、木著臉幫忙把嘔吐物收拾了。兩人沒有上去,在旁邊等著周爸翻箱倒柜找胃藥。周爸翻了半天拿出一板膠囊遞過來,張宗終面無表情接過了,拉著佟漱出去。
佟漱愣愣地跟著張宗終往外,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沒去樓梯口,而是到了空無一人的玄關盡頭。他不明所以,看著張宗終慢騰騰地從錫板上按了兩粒膠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