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她游蕩去哪兒了,但想必她比較樂于幫我們,萬一呢。”
佟漱立刻在心底祈禱紅姐兒根本就沒跟過來,那個大魔頭根本不可控,萬一什麼萬一。張宗終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輕聲道:“相信我,殷小紅現在最最不希望出事的人就是你。我總覺得她好像發現了什麼我們沒辦法察覺的事。”
佟漱毛骨悚然,思量片刻揪住他袖子道:“張宗終,她不是又給你托夢了吧?”
“怎麼可能。”張宗終說道,“你不用把玉耳墜當成鬼仙本人,這就像是個被動使用的道具。”
佟漱正襟危坐,“你趕緊祈禱她不在這兒吧,不然她聽到了大概又要在墻上倒立寫字了。那場面可能會把我嚇到猝死。”
說話間,白思思第三次跑上來,從樓梯口問說:“宗哥,你們晚上不走了吧?我喊事主給你們收拾個屋子住。”
張宗終應了一聲,不多時周家人給在二樓收拾出了一間空房,就在白思思昨天住的屋子隔壁,白思禮則住在另外一間屋子。整個白天眾人都只能干等夜晚來臨,佟漱意外發現白思禮不怎麼離開屋子,關著門不知道在里面干什麼,看起來比自己還社恐。張宗終大部分時間都站在敞開的窗戶邊吹冷風、也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麼。他倆談到一半的話到底沒有接上,佟漱暗自嘆了口氣,只能等回家繼續了。
只有白思思在樓下纏著周家夫妻倆問東問西,周家的媽媽下去后再也沒上來看過小周,茫然地在院子里游蕩。白思思有時候跟著她走,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言自語些家常話企圖挑起周媽的話題。
佟漱本來豎著耳朵在二樓偷聽了會兒,無奈周媽媽根本不怎麼應聲。
后來白思思進了屋,似乎把目標轉到周爸身上,他倆聊了什麼也就沒辦法再聽見。佟漱坐在床上也開始發呆,不知為何,他發覺那股餿臭味好像越來越少了。
第216章 零四天
煙一根接著一根,充作煙灰缸的鐵盒里不知不覺塞滿了過濾嘴。屋里煙云繚繞,白思思毫不客氣揮散鼻子前的灰煙、悄悄低下頭。她總感覺自己笑了太久,臉已經有點僵了,白思思不動聲色地低著頭活動了下嘴角,再抬起頭時又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周爸繼續點煙,嗓音干澀道:“不管你們要多少錢,我就這一個小孩,多少錢我都想辦法。”
“周先生,都走到這兒了,我們也不是為了錢,給自己積點德罷了。”白思思兩手端著茶杯,“說實話,其他先生看一眼就走了試都不試,無非是怕自己成為那個給你們希望又破滅的人、壞了自己的名聲。我是不怕這種事的,沒什麼比能不能救救小周更重要了。”
周爸沉默半天,低聲說了句謝謝,再沒下文。白思思跟他對坐片刻,自己站起身,在屋里氣定神閑地踱步幾圈,站定到窗戶旁邊。她從窗里看見了自己虛影。笑瞇瞇的,看起來很好說話、挺和善,有點像他——
白思思開始走神。她記得自己小時候不算很愛笑,因為覺得另一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小女孩總是笑瞇瞇的,又假又不真誠,她不想像她一樣。后來又來了一個小男孩,娃娃臉、比韓仕英還愛笑,但很和善、很真誠。
白思思倏地回了神,覺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回到眼前。她半扭過頭,感慨似的、沖周爸道:“周先生,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啊。學校那邊,有沒有跟老師打個招呼?”
又安靜半晌,周爸才捂著臉答說:“跟輔導員講過了。”
“輔導員?”白思思愣了下,心里突然生出種異樣感,整個身子轉了過來,“小周在哪兒上學?市一中,附中——”
“上大學了,”周爸看上去不太想再繼續講下去,但仍是抬起頭回道,“今年剛考上市里大學,這不周六周天回家住兩天,誰知道怎麼出了這種事——”周爸說著哽咽,斷斷續續地哭聲從緊繃的嘴唇中擠出來。白思思心里那種異樣感更盛,快步走回來,“小周都上大學了?她多大了——”
“十九歲,”周爸哭道,“才十九歲,那天是她過完十九歲生日的第四天,才十九歲啊——”
十九歲,零四天,十九歲,零四天——
白思思的腦袋里嗡一聲,笑容一下子僵到了臉上。她想跑回樓上,腳挪了下才發覺自己的腿有點站不穩、軟綿綿的。她手向后扶著窗框穩了須臾,非但沒穩住腿,甚至連手都開始發起抖來。周爸沉浸在悲痛中毫無所覺,白思思腦袋里陣陣蜂鳴似的嗡嗡響個不停,她踉蹌著往前走了一步,努力繃住腳背才在高跟鞋上站穩。
白思思小跑著回到了二樓,怪事,她莫名其妙就放輕了腳步,高跟鞋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二樓廳堂里沒人,其他人留宿的房間門都碰上了,只有小周的屋子開著門。白思思踉踉蹌蹌地跑進屋里,跌坐在窗前。
小周身上散發出的餿臭味詭異地和她記憶中另一種可怖的腥臭幾乎重疊,白思思一把掀起小周睡衣的袖子,攥住她冰涼而僵硬的手,去數那一圈細細圓圓的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