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似虛非虛,可以分辨出身上的著裝,整體卻又像是憑空出現在玻璃上的倒影似的、有種透明感。臉上有著眉骨眼眶、鼻梁和嘴唇的起伏,卻沒有五官。這三人一動不動地轉頭看向右側,佟漱也動彈不得,僵了須臾才一把攥住了張宗終的褲腿。
第185章 迎客
佟漱下意識也跟著他們往右看,可惜什麼都沒有,仍是墻上那些奇怪的“反文”。三個“人”不動,佟漱也不敢動,僵持須臾,張宗終也動作輕緩地俯下身,手按在他后脖頸上捏了下,用氣音道:“別看,慢慢站起來。”
難道他也從門簾的縫隙中看見了?佟漱垂眼收回視線,順著他的動作慢吞吞地站起身。張宗終抓著佟漱袖口,自己先掀開門簾緩緩走出去。隔壁的三個鬼魅人影像是三尊透明雕塑似的,始終保持靜止。佟漱緊張得不行,隨著張宗終的腳步走到外屋后,兩人的動作稍快起來,翻過窗戶回到了屋外。自始至終,三個“人”身子不動,頭也不動。
天空在不經意間陰云密布,仿佛給世界罩上層灰蒙蒙的濾鏡,顯得棗花鄉更加陳舊、死寂。張宗終始終沒有放開佟漱的袖口,兩人從屋外繞回了馬路旁。回過神來,街道的轉角、門窗緊閉的商鋪內皆是站著三三兩兩靜止不動的人影,有的清晰如方才那三個,只是沒有五官。有的則完全是鉛筆黑色的剪影,安靜地佇立在遠處街角。
張宗終沒再開口說話,只是微微擰著眉。他的腳步不快不慢,這讓佟漱意識到他心里似乎不算緊張。
兩人誰也不出聲,沿著來時的路回去,轉彎時,佟漱后知后覺地發現,他們身后不知何時聚集了黑壓壓一大片“人影”,保持在兩人身后五十米左右的位置跟著。更詭異的是,這些“人”的腦袋兀自保持向右看,似乎連扭轉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佟漱猶豫半晌,小心翼翼地出聲道:“宗哥……”他說話的聲音很低,見張宗終沒有阻止,才繼續道,“他們在跟著。”
“別管他們,”張宗終的聲音也很輕,“留意一樣東西。你見過小土地廟嗎?可能是那種大小的神龕,也有可能是石碑一類的東西。”
佟漱愣了下,這條路線兩人走了幾遍,自己似乎并沒有看到過這類東西。
雨絲漸落,冰涼的水線掛在臉上,有點睜不開眼睛。好在一時半時還不至于淋濕衣服,那些聚集起來的“人”也只是不緊不慢地跟著,并沒有別的動作。不知為何,佟漱驀地有種預感,遂把預感講了出來,“我覺得……在筒子樓。”
張宗終看過來,佟漱抿下嘴,又道:“只有那三排筒子樓讓我特別特別難受。”
“一般來說不會在建筑內部,”張宗終輕聲道,“會在路口或是比較隱蔽的位置。”他半回頭掃了眼身后那些人影,“不過你的感覺應該不會錯。”
兩人腳步加快了些,走回筒子樓下。陰雨中,筒子樓外攀滿墻面的楓藤如浪濤般層層搖曳,像是把這座明明是死物的樓變成了會呼吸的活物。張宗終手往下挪了挪,抓住佟漱的手指。他出了口氣,另只手一把將發繩解了下來,低聲道:“別慌,心跳不要太快。
”
他拉著佟漱邁上筒子樓的臺階,“情況在我們掌握中。”
佟漱心道我可沒這種感覺。他不由憂心忡忡地瞥了眼那些跟過來的人影,意外發現他們停在了樓下!走到二層,樓下黑壓壓的人頭像是列隊般站立著,倏地把頭全正了過來。
第186章 掌控
每上一層,佟漱還沒把兩邊看全,張宗終就已經繼續拉著他往上走了。到第五層時,張宗終停住,佟漱懷疑是因為也沒路走了。他覺得自己又在走神,剛想收心,終于也瞥見端倪。
第五層,最左側、盡頭的墻上半鑲嵌著一塊兒到成年人膝蓋高度的石碑,想必這就是張宗終停下的原因。石碑前放著一只巨大的香爐,走近了能看見里面的香灰都被風給揚走大半,想必已許久未曾有人供過。在看見石碑上的字后,張宗終明顯地愣了下,見他愣住佟漱頓時大駭,忙不迭道:“你確定情況在你掌控之中?”
石碑上的五個字,佟漱其實壓根就沒太理解什麼意思。上面刻的是“有應公媽廟”。廟他肯定明白,但這兒哪兒有廟,還是說石碑本身就是廟?
張宗終“嘖”了聲,開口說:“我只是……怎麼說,我還是第一回 在這麼內陸的地方看到有應公。”
不等佟漱問,他便解釋道:“男的叫有應公,女的叫有應媽,就是把孤魂野鬼集中起來供奉。”說著,他掃了眼欄桿下面。
幸好,那些烏泱泱的人影聽見“孤魂野鬼”也不激動,毫無反應。接著,張宗終仿佛已經確認完了他想要找的東西,拉著佟漱頭也不回地下樓。
雨勢稍急,剛出到樓外,列隊的人影再次齊刷刷扭頭,看向右側。不知道是不是看久習慣,佟漱感覺視覺效果也沒那麼驚悚了。